叶知郁没说话,病房里也变得静默了起来。
李沉身体内的器官有三分之二都曾经处于过衰竭状态,再加上颅内受创,虽然现在凭借着设备活着,但是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意识这个真的不是医学可以说明的。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等待这件事情本身,而是你在漫长的等待中看不见尽头。它会磨去一个人所有的希望和能量,继续疲惫地行尸走肉一般地等待下去,或是舍弃你所等待的东西。
叶知郁明白那种感觉,那种绝望几乎能将一个拥有太阳般能量的人吞噬。但是她更明白苏瑾,看上去纤细单薄,却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烈性。
“孩子,我不会起名字的。等他醒来,我要和他一起想一个名字。”
果然……
叶知郁轻轻叹了一口气,面前的苏瑾那样笑着,阳光像是醉在了她的坦诚清澈的眼睛里,那样地温柔,仿佛在那一瞬间,让人不由开始相信了童话才会有的结局。
然而叶知郁也明白一件事情。
从小她喜欢格林童话,每一个女孩都是公主会有勇敢的王子带走她;小裁缝可以背起行囊快活地到处流浪;森林里总有精灵去实现老实孩子的愿望。
可是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安徒生,比矢车菊还要透明的海里,能淹没一亿个教堂尖顶的海里,小人鱼化作泡沫;新年的钟声枪响,雪落下来,上帝看不见的角落火柴温暖不了那双稚嫩的手。
她才明白,不是每一个童话,都会有快乐的结局……
“你确定,你还想等下去?”
而这次,苏瑾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将脸别向了窗外。
时间过得很快,叶知郁他们去了一趟香港,以至于赤刃这边也堆积了不少事情,曲项天还要处理香港那边的事情,冰凌那边似乎发现了墨的踪迹,以至于近期和冰凌的联系也变得频繁起来。
顾君莫从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工作狂状态,简单概括起来就是“不睡觉,不吃饭,不说话”,每天埋头处理着庞大的资料和信息,不知道在忙什么,只知道似乎是在调查什么人,叶知郁还直到对方被曲项天派去调查国内一个叫做“红莲堂”的黑道组织,更是没有丝毫休息的机会。直到冰凌来消息的那天,那个一向一丝不苟有条不紊的男人,就这么散着领结冲到了她家门口,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种事情他完全可以打电话联系,根本没必要专门跑一趟。
顾君莫浅褐色的眼底那种隐隐跃动的光彩,像是在宣告他这三个月精密机器般的日子的结束,整个人从头到尾都充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生命力。
叶知郁并没有戳穿他,而被打扰了享受“福利”的炎帝大人脸色很糟糕,以至于当顾君莫申请去香港协助冰凌完成任务的时候,曲项天几乎没说什么就同意下来,紧接着就下了逐客令。叶知郁看着那两人的互动一阵好笑,却还是将将忍住了。
她已经怀孕九个多月,距离预产期不到三周,这三周里凡是要分外小心注意,孕妇本身的情绪也很重要。曲项天更是守在她身边半步不敢离开,对于沃克的调查几乎全是顾君莫和凌曜阳在担着,而现在顾君莫一走,后者的工作量在一夜之间就大了起来。
“你就这么同意了?那女魔头知道了不得磨着后槽牙诅咒你?”叶知郁开玩笑道。
炎帝暴君闻言却只是墨眉一挑,冷冷道:“这一点强度,她受得住。”
叶姑娘讪讪一笑,突然有些同情起女魔头了。
而眼看着预产期将至,麻烦却也逐渐找上门来。
还剩下两周不到的时候,有一个不速之客登门来访,叶知郁刚接通电话,那头,熟悉的,娇滴滴的女声便响了起来:“喂,是叶知郁吗?”
叶姑娘倒是觉得耳熟,却也没多想,应了一声察觉不妙,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我是白水清,我觉得我们需要见一面。”
“……嘟嘟嘟……”
几乎是条件反射,叶姑娘身体先于意识行动,一下子按掉了电话。盯着自己的大拇指愣了两秒,叶姑娘却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罪恶感,倒是分外轻松,正准备长呼一口气,手机铃却再次响了起来。
一次……
两次……
“……真是锲而不舍啊……”
叶姑娘看着铃,突然,没有来的觉着自己这样十分怂。她好歹也是黑客绝影,自家老公的职业是军人,副业是流弊的武装暗杀组织,哥哥掌握着国内黑暗势力最庞大的一支——
尼玛她抖个毛啊!
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叶姑娘还是十分英勇地按下了接听,并且已经做好了接受奚落和嘲讽的准备。
谁知,出乎预料的,电话那边却依旧是那无比平静的一句:“我是白水清,有重要的事情,出来和我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