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来,等到他八点多回家......五个多小时。
“我手机要没电了,手也有点僵,先不说了,你喝完好好休息。”
“嗖”地一声,语音又跳出来一条,跟上面那条连在一起自动播放。
陆灿心脏不由自主地缩紧——怪不得对方一直发语音而非打字,原来手已经冻到打不出字来了。
季明泽走的时候,陆灿看到他指节泛着不正常的紫红色,当时还以为只是皮肤被冻红了,不能有什么大事,现在看.......
他赶紧点开百度客户端,输入“手关节被冻紫了怎么办”。
跳出来的第一个页面是延兴医院——一个三甲医院的主治医师的分析。
该主治医师说:指节变紫是由血液循环变差,局部组织缺血引起的。如果不注意后续治疗可能导致手指坏死,严重的甚至会截肢。
陆灿:“......”
搞什么?截肢?!
虽然他很气季明泽装成老实人骗他的行为,但在二人相处过程中,季明泽并没做伤害他的事,给他的快乐和安慰要比痛苦多得多,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两个时刻——八年初恋分手、死党自杀,都是季明泽在身边陪着他。
他不是白眼狼,无论以后怎么样,成为仇人还是陌生人,陆灿都希望季明泽能全须全尾、好好的渡过下半生。
本来还有点困意,被主治医师一搅合,陆灿彻底睡不着了。他坐在床边,边喝可乐边琢磨该怎么办,甚至有点后悔刚才没叫季明泽进来一起喝姜汁可乐的行为,暖暖身子再走也好啊!
要么带对方去医院看看吧,或者提醒他先买管冻伤膏!
陆灿重新捞起手机,随即想起来季明泽正在路上,如果发信息的话要拿出来看,手会冻的更严重。
等他回家再问吧。
仰头干掉所有可乐,陆灿抖开被子,钻进被窝里计算季明泽到家的时间。八成是热乎乎的姜起了作用,等到一半他眼皮开始打架,昏昏欲睡,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终于清醒些许。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他感觉季明泽应该到了,窝在被里戳手机:【你的手......】
j:【没关系】
又是“没关系”,陆灿生气道:【我不想问你有没有关系,我想问的是疼不疼!】
聊天界面显示发送成功,陆灿才发现自己语气不对,闭上眼睛顺顺气,打补丁道:【我刚才搜了下,过年期间公立医院的外科正常接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j:【不用,没那么严重】
“没那么严重”的意思就是挺严重咯?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人,如果实在不想去医院的话陆灿也抬不动,退而求其次:【那你买管冻伤膏涂上】
季明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过了得有五分钟:【嗯】
火山:【真的?】
这回倒好,除了一大堆拜年信息,j先生仿佛人间蒸发,再也没回复过了。
想起那间空荡荡的房子,陆灿心脏像漂浮在半空胸一样落不了地。没人会拿自己父母的生死开玩笑,他知道季明泽真的是单身独居,发烧晕过去都没人发现的那种。
新闻上经常插播“单身男/女子家中死亡,房东报警才发现尸体早已腐烂”之类的社会事件,季明泽会不会也这样?会不会也正处在危险之中?
越想陆灿越躺不住,翻来覆去好几遍,最后干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抓起车钥匙跑出家门。
喝过姜汁可乐吃过药,又躺了会儿,他身体和精神状况比早上强很多,就近找药店选了几种冻伤膏和消炎药,然后开车朝那片老旧小区驶去。
大年初一,路边满是喜庆的红色鞭炮残骸,陆灿没心思看,目视前方,载着各种药物一路狂奔,压的雪面嘎吱嘎吱响。
直到好不容易停到季明泽家楼下,拎着购物袋下车,被风一吹,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他妈的没长脑子。
如果不是为了骗他,云图航天创始人是不会住在这种憋憋屈屈的小房子里的!
此行大概要以扑空为结局。
不知道是不是走的太急,陆灿胸口莫名其妙发闷——要是季明泽真不在上面怎么办,他今天看不到季明泽了吗?
或者说,如果对方真服从他的“再也不见”,那他以后也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季明泽了吗?
陆灿在单元门口发了几分钟呆,最后决定来都来了,先上去看看再说。
旧小区的楼梯依然破破烂烂,过年没并带来任何改观。他凭着记忆往季明泽家走,每走一节楼梯,那种烦闷的感觉便加深一分。
“叩叩叩。”
走到三楼二门,他深吸口气,抬手敲了几下。
门内没有动静。
“叩叩叩。”他又敲了几下。
门内依然没有动静。
看来季老师变回季明泽之后真的不住这里了,陆灿自嘲地笑笑,系好塑料袋挂在臂弯,如同铩羽而归的英雄,准备怎么来的怎么回自己阵营去。
刚转过身,走两步,身后门锁“嘎达”一声,有个哑到不能再哑的男声唤道:“陆灿?”
陆灿愣了下,豁然转身,“......原来你在这儿啊。”
“不然我该在哪?”
“我还以为、还以为......”
陆灿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自己的猜想。季明泽垂眸看他半晌,单手扶住门框,低声打断道:“我答应过你,会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