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2 / 2)

宁泽抬眼一瞧,见是早晨她来时抓她头发的小尼姑。

想了想问她:“你是叫静言吧?”

“是啊,师妹我们快走吧,不然一会就要被师姐训了。你别看静慈师姐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发起火来可比师父要恐怖多了。”

说着拉扯着宁泽起来,宁泽一套上鞋袜,就拉着她往门外冲。

宁泽忙道:“静言师姐,容我梳梳头。”

静言听了猛然顿住了。可是寮房里那会有梳子,宁泽只好用手扒了扒头发。

静言帮着她理顺,边理边道:“你的头发可真好看,乌黑浓密,又亮又长的,可惜要被剪掉了,你说为什么咱们出家人不能留头发呢?我有次冬天偷偷留出了寸长,帽子掩不住,没多久就被师姐发现了,抓着我给我剃了个干净。佛祖一直让我们不要执着,它自己却一个劲执着。”

宁泽随着她向着斋堂走去,听罢问她:“佛祖怎么执着了?”

静言道:“头发既然要生长,就随着它长呀,佛祖何必要执着的剃掉它。”

宁泽笑笑道:“你说的有理。”

静言笑着拍手道:“师妹你果然不一样,师姐就常骂我歪理,说修行者不以戒律自持不成修行,头发乃烦恼的根源,当然要剪掉。要我说根源在心不在头,等哪天我真的静心了,那时剃度方好,才得一个空字。”

宁泽却想,这可不就是立地成佛了,从来见的都是修行者多,顿悟者少,世间哪有这样容易的事。

却听斜里响起一道清润的声音:

“正是不纯不静不真才有戒律,以戒律导人佛经加持才容易得了解脱,若是已得解脱没有戒律又何妨,又何须出家修行,佛自然在心中。”

第9章 不群

说话的人穿着月白绣着青竹的披风,里面穿着白色长袍,腰间系着月白腰带,腰带上挂着蓝白丝涤,上面戳着一块翠绿的花鸟纹玉佩。

人长得眉目清朗,声音清润犹如泉水击石。

宁泽见了陈嗣然有些意外。

身旁静言却是咦了声,说道:“你说出来的话和我师父说的一样,有些无趣。”

宁泽道:“静言师姐,劳你先过去,我晚一会到。”

静言眼珠转转,上下打量了陈嗣然几眼,笑嘻嘻道:“好,你可要快些,我会替你瞒着师父师姐。”

宁泽看了看周围,他们光明正大的站在佛堂前,这有什么好瞒的。

宁泽没说什么,只道:“多谢师姐。”

静言嘴角含笑哼着轻快的灵感歌,蹦蹦跳跳的走了。

陈嗣然叫了声“宁姑娘”就没了下文,下面的话他斟酌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他一早起来的时候,来福客栈里闹哄哄的,堂客们纷纷在议论宁家昨夜的一场大火。他竖耳一听,吓了一跳。忙问:“宁家姑娘怎样了?”

他游历惯了,到了那里都是沾枕即睡,什么事也都不觉得稀奇,是以昨夜的响动虽然听到了,翻个身又继续睡了。

有个大汉接口道:“死了几个,不知道宁姑娘怎样了,宁大人下了严令,家仆们嘴巴紧,问不出来。”

“要我说,做出那种事来不如被烧死的好,他好好一个官家女儿还没一个商户女知道体面。”

“嘿,你说的是城东的寡妇杨三姐吧,别人几句闲言碎语她竟一头撞死了,真是个烈性子。”

“啪啪”几声鞭子响,说话的人挨个被人抽了一鞭子。几人刚想骂娘,抬眼一看打人的人穿着鸦青色罩甲,上面团纹金绣,腰间带着一块兽纹墨色玉佩。

这些人将要出口的话生生给憋了回去,本朝有制,平民不可着鸦青色服饰,当官的都是爷,平头老百姓,只敢怒不敢言。

陈嗣冉站在这几人坐的桌子旁边,他穿着轻薄的云纱披风,鞭风一起,带起了一道衣摆。

“哟呵,大岭你看那边那个飘飘欲成仙去的是谁啊,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当然没什么人回他的话,陈大岭躲在他的后面面沉如水。

他身后这人陈嗣冉看着也眼熟,不由得踮起脚仔细瞧了瞧。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不自觉睁大,不一会咬牙切齿怒吼一声:“徐呈,你太过分了,这事我和你没完。”

徐呈嘴贱回道:“这哪来的大姑娘啊,要和爷没完,好呀,来呀,爷陪着你玩。”

却说陈嗣然本在姑苏游历,预备着待到七八月荷花开,那时穿行在各湖之间,学学无赖小儿卧剥莲蓬。却遇到一个高大的人穿着蓑衣,抛下鱼钩,溅起的水花波及到它身上,那勾子他看的清楚,这人在学那姜太公直钩垂钓。

陈嗣然觉得这人必是沽名钓誉之徒,想引他注意罢了,以往也有些地方官请托到他这里。

他沉着气,不问。

可是过了好一阵这人还是没有开口,他小鱼仔儿都钓上来好几条了。

“敢问阁下何故直钩垂钓?”陈嗣冉终是没忍住。

那人抬起头来看他,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放在人堆里转个身你就再也找不到的那种长相。

那人道:“我自然不是来钓鱼。”

只说了短短几个字就再不言语,弯着背双手握着鱼竿,专注的盯着湖面。

陈嗣冉涨红了脸,好一会才追问道:“兄台不钓鱼坐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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