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是一个为君尽忠的臣子,怎么突然被摆上了心上人的位置。
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莫殷其试探性的问:“假如我有一个妹妹,你想娶吗?”
顾二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金枝玉叶,卑职不敢高攀。”
那时没多想,说的就是实话,人家是金枝玉叶,他一个微不足道的草民碰运气在雪堆里面捡着一个受了伤的公子哥,从此一飞冲天,才有了跟贵人说话的机会。
他靠在墙角,冰冷的砖让脑袋降了一些温度,好半天才喃喃自语:“我识字,你手把手教的,我就算是再笨也认识了。”
莫殷其给了他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培养,教文教武,不打不骂,偶尔踢上两脚不痛不痒。
他愿意为她披荆斩棘。
他恍恍惚惚,外边一阵脚步声,莫殷其腰间系着的铃铛在碰撞,发出脆生生的响,人就在外头慢慢靠近,下一秒就能看见她满脸带笑,倨傲中透着戏虐的说乱七八糟的怪话。
牢门被打开,白雪站在门口,“我来接你回家了。”
顾二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有些没神采又有些失望。
实在不该失望,死去的人怎么会出现呢?
白雪笑了起来,像狱卒要了解开脚链的钥匙:“我肯定会来救你的呀,你就这么没信心,哭成了这个样子。肖张帮你在陛下跟前做保,保证你是个好的,陛下也说了你杀的杨庶人有功劳,功过相抵,赦免了你的罪责。往后官是不能当了,但还可以干点别的。”
钥匙碰撞的声音跟铃铛很像,出现幻觉也是现实的一种勾引。
顾二怔怔的问:“二殿下……最后下葬在哪儿了?”
白雪随意道:“扔去了乱葬岗,和他娘一起。我知道你跟他相处的有感情,但有些事情没办法,他干的太过火了,陛下留不了全尸。”
顾二只觉得心口像是被狠狠抓了一把:“……”顿了顿又说:“我想见陛下。”
白雪原本还挺轻松的,在听到顾二提的要求后微微一怔,想了想说:“我帮你禀报。”
她正好要进宫见月牙,在月牙那儿问了莫云渊。
莫云渊立即就派人来提顾二,顾二被带进了宫。
月牙笑眯眯的挥手:“顾二好久不见呀。”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顾二给贵人们行礼磕头,颓废的溢于言表。
莫云渊问:“莫殷其有话让你带给朕?”
顾二立即乘上了那封信:“没有,二殿下是对卑职说的话,但有一件事情卑职希望陛下能知道。莫殷其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要害陛下的心。”
太监把那封信拿给了莫云渊,莫云渊展开一看,是莫殷其的写信风格,东一句西一句,直至最后才切入正题。
他们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莫殷其成绩就很差,莫云渊没少教她,贵妃管的那样严,她功课还是很烂,经常挨罚,莫云渊书桌里常备药。
后来年纪渐长,流言蜚语太多,宫中形势变幻莫测,莫云渊主动疏远了莫殷其。
接着堕马,残废,崩溃,他远走封地。
莫殷其玩起了离家出走的把戏,跑到凉州找他,死皮赖脸的在他家住。结果第二天就心如死灰说,兄长,我要死了,请兄长回去抚慰爹爹丧子之痛。
丫鬟打扫她睡过的房间,看见好多血迹。
莫云渊当时已经从月牙那儿了解到了一些人事,谁都没惊动,让丫鬟悄悄把那被褥扔了,又给了这丫鬟一笔钱,打发的远远的,最后强行将莫殷其赶走。
后来莫殷其知道了那是怎么回事,她最大的秘密暴露了。
这成了兄妹两个人悄无声息的秘密,谁都没想着揭穿。
月牙在旁边悄悄的偷看信件,惊呼出声:“她是个女孩?你知道吗?”
“知道。”莫云渊从来都拿它当一个秘密,连月牙都没说过,淡淡的说:“这件事情往后不要对任何人说。”
顾二哽咽的问:“陛下既然知道她没有和陛下要争的心,何不留她一个全尸?”
莫云渊:“她办的这件事儿就没想着要留全尸。”
她拉了全部的怨恨,就是让莫云渊踩着她能更顺利一些。
白雪安慰道:“人活着最重要,死后种种不必计较,毕竟那只是活人的想法看法,死人压根不清楚。”
顾二磕了个头:“请容卑职再问一句,陛下是否一直拿她当妹妹?如果她不自杀,您会杀了她吗?”
莫云渊是个话少且没耐心的人,对月牙有时候都会急两句,但此刻他显得平静,有问必答:“朕拿她当妹妹,不会杀她。”
他回答的不是顾二,他回答的是莫殷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