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其实是一个很重的分量。
敌人就像是自个站在天平的一端,他站在另一端,两个人遥遥相望,天平不摇不晃。
与敌人比起来,讨厌的人就轻飘飘的多。
对于白雪而言,她厌恶昔日的不断找茬的林氏,后来拼命想把自个儿踩下去的宋婆子,村里的流言蜚语,镇子上的刁蛮客人,长安里那些下巴冲天的贵女。
对方没什么能力真正伤害到自己,只像癞蛤蟆一样,不咬人膈应人。
白雪对于这一类的人,甚至难以生出像对待贵妃那般一定要杀了她的确信敢。反而觉得无足轻重,计较一下也行,不浪费时间最好。
所以她对待宋婆子的方式相当平和,客客气气的问好,对方是宋婆子和对方是个木头人在白雪这没区别,哪怕对方来者不善。对待周铁柱也是如此,看见齐培的时候才微微挑眉。
和白雪的行为相反,宋婆子从进屋开始就像是一只要战斗的公鸡,迫不及待的就开始了喋喋不休的介绍:“这位是齐大商人,在镇子上经营着数家店面,经常在外地做生意,从前咱们村儿一半儿的玉米都卖给了齐郎君。从前齐郎君都不露面儿的,铁柱能做的板板正正,但今年你家白云也不知怎么想的,收了一堆的玉米,我都怕卖不出去,到时候自个儿赔了不说,以后没商人买咱们村的玉米,那不就要命了。还好齐郎君心善,特意来问问你们准备转卖多少玉米?”
“我们不卖。”白雪微微一笑,“好久不见,齐郎君。”
周铁柱惊讶,又有点局促的搓了搓手:“你们认识呀?”
他们也算是旧相识。
当初齐培就想要压低白雪玉米的价格,被肖张撞见,白雪一顿言语羞辱,肖张直接扔钱羞辱,让齐培败退。
后来出了红袖之死,齐培还是其中的嫌疑人,最后肖张洗脱了他的嫌疑,还了他的清白。
陈三娘倒了蜂蜜水端给众人,杯子干净整洁,看着倒挺体面。
白云一言不发的坐在白雪身侧,白雪在的时候他连话都不用说。
富贵儿站在门口,默默的听着他们说话。
白家挺大的,但是一窝蜂的挤进来这么多人,看着就有些拥挤热闹。
齐培端详白雪,一身陈旧的粗布麻衣,用头绳扎着头发,身上没首饰,但透着一股从容平和,抱着妹妹白羊很温柔。他笑眯眯的问:“白老板,是好久不见了。莫府搬家了,后来听说兔子店也换人了,这是去哪里高就了?”
白雪微笑:“随着夫家去了长安。”
齐培:“是嫁了肖小哥?”
白雪:“正是。”
周铁柱心底一阵酸涩,他有时候夜晚睡不着,辗转反侧的想,假如当年不是娘拦的厉害,假如他当年就有如今的本事,白雪会不会就和他在一起了?
齐培:“哎呀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惜我没能喝着一杯酒。”
宋婆子抢着说:“我儿我儿媳妇也是天作之合,我儿媳妇家里是读书人,他哥哥是秀才,在镇子上的书院读书,明年就要考科举当官儿了。”
齐培恭贺了两句。
周铁柱看了白雪一眼,白雪没什么反应。他心中有几分失落。
宋婆子不禁得意起来:“怎么不见肖小哥人呢?这娘子回家,丈夫怎么还不陪着了?”
“他有他的事要办,我有我的事要办。”白雪不耐烦跟她绕圈子,直接把话题拉了回来。
齐培也就直接了当:“那我可就冒昧了,这之前呢,我和令弟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令弟今年突然坏了规矩,在没谈的情况下提了价格,收走了所有的粮食,且不说贪多嚼不烂的问题,就是说……”
白雪斩钉截铁:“什么都不用说,是我让的,今年的粮我都要了,齐郎君手上要是还有粮的话也可以都给我,价格可以稍贵,但不能贵太多。”
齐培脸色变幻莫测:“看来白老板是真的有销售的门路,上头有人罩着。”
白雪想大概是吧?
齐培隐隐透了点威胁:“当年莫家是有权势,和霍县令关系密切,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强龙不压地头蛇,鸿鹄镇可都换了两位县令了。白老板要不要再想想?”
“不必了,我就是正经来收粮,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样的话都用上了,显得倒不像是正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