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日,雨终于落下来了。
从半夜开始就能听到轻微的滴答滴答声,深闭房门隔窗听雨打花。
白雪睡得轻,一下子就醒了,坐起身来,蓝釉烛台的灯油还没燃烧完,外边除了雨声安静的一塌糊涂。
月牙与她同床,被她的翻身声弄醒也坐了起来,有些睁不开眼睛,喃喃的说:“感觉像咱们两个在鸿鹄镇住着的时候,晚上天冷,你起来生炉子,咱们两个商量着买一个新房子。”
白雪轻叹:“那时候最愁的是天冷。”
明明外边下着雨,窗户开着,却感不到丝毫凉气。
她披着衣服下了地,站在了窗口,一弯如眉的新月硬照着,夜风卷起台阶上的落花,微微拂过罗衣。
突然听见院儿门被叩响,惊动了下人房里的丫鬟出去问询。
门被打开,结巴撑着伞,提着羊角灯,神色有些焦急。
丫鬟惊讶:“这大晚上的怎么来敲门了?”
白雪透过微弱的雨幕,冲着外边喊道:“进来吧。”
正屋分里外,里屋是休息的寝室,外屋摆塌接待客人。
隔着一扇帘子,看不见里面的样子。
雨水浸湿了他的脚,有些泥,他在门口蹭了蹭,走进来,很规矩局促的低着脑袋:“二奶奶,事情从急,叨扰了。白天的时候派出去了十二名小厮,就回来了七人,他们说外头戒严,官兵四处杀人,不让信息流通,到了后半夜街上才没人。他们有的报信儿成功了,有的没报信儿成功,有的死外面了。统共告诉了魏家、霍家、沈家、还有孙家。”
魏家那头从魏意那儿就得着了信,魏家的老太爷直接病情发作,眼看着要不行了,子子孙孙离不开,一个都没进宫。小厮去魏家报信离开,就撞见街上在杀人,吓得又回了魏家。
孙家那边,魏意的娘子孙氏派人递了消息,白雪也派了小厮去提醒,结果到的时候,孙家的大夫人二夫人连带着几个奶奶姑娘全都进宫了。小厮只好折身返回,偏偏在路上看见了官兵杀人,他东躲西藏,最后藏进了一个满是臭味的巷子里,躲到了后半夜,听到马路上没动静了,才摸着马路沿儿回来。
沈家最听人劝,无论是沈家的夫人,还是沈艳艳都很听信白雪,直接就把那帮传旨的太监给扣下。
最让人难过的是霍家,消息及时的送到,但王舒考虑到丈夫在深宫,没让其他人去,自个穿上诰命夫人的服饰,跟着走了。
白雪担忧王舒,心里乱糟糟的。
月牙的声音隔着帘子在里屋响起:“都是我不好,事事拖累你,不然你进宫也能听一听肖张怎么样?”
白雪冷静道:“我既然知道深宫危险,无论谁在我都不会去的。肖张机灵,能保全自身。”
结巴道:“现在城里面封的严,城门不开,没法给大殿下还有将军传信,殿下走的时候说如果有事儿都听霍大人的,如今霍大人肖小哥一个都不在,二奶奶给拿个主意吧。”
他们一个个都指着白雪拿个主意,白雪能有什么主意。她只能绷着脸,故作冷静,想了又想。
杨锦衣怕是布局很久了,从陛下生病不露面把莫云渊派出去开始,就是她在幕后操作,陛下的亲笔估计也是她在写。
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趁着人都在外边征战,将生米煮成熟饭,在陛下死后推莫殷其登上皇位。
把女眷都扣在宫里,逼着大臣低头,等着大军平叛回来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