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愈见状起身:“那我先避一避吧。”他觉得这个场面有些凝重,外人在这不合适。
他退了出去,屋里就剩下了两个人。
孙曰恭挨了板子,坐不了,只能站在那歪歪斜斜的靠在墙边。
白雪看着他那副样子着实可怜,便同他说:“你去床上趴着吧,咱们两个把事儿说完。”
孙曰恭摇头拒绝。
白雪也没勉强,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到田池的死因,孙曰恭的脸色更加难看,感觉他身形晃了晃,几乎要晕厥过去,那种发自内心的痛苦,恨不得撞墙。
白雪觉得自己应该是查偏了,孙曰恭的心痛绝不是作假,他就站在那一言不发,可光是看着他都能感觉到一股沉痛。
他咬牙切齿:“这些世家豪门骨子里就是烂掉,一个个穿的水佩风裳,人模狗样,实际上个个背信弃义,杀人放火,横抢武夺,卑鄙龌龊。他们怎么下的去手,田池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能碍着谁什么事儿?”
白雪摊开了自己带来的笔墨,开始记录:“你和田池什么关系?”
孙曰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笑道:“龌龊的高门想要把这个脏水泼出去?想甩在我身上是吗?”
白雪道:“例行公事的问话而已,你这里终究是一条线索。”
孙曰恭:“随你怎么说,反正想按着我的头说,我杀人我是不认的。”
白雪:“我没那么说,我只是在问你和田池是什么关系。”
孙曰恭:“……”
他一言不发沉默着。
白雪沾的墨都要干了。
孙曰恭终于说:“我是他父亲。”
这一点倒是毫不意外,白雪却没有记,道:“我不会和别人说的,只是自己心里要有数,所以才问一问。田池死在十三天前,午时,那个时候你们见过面没有?”
孙曰恭:“见过,我每隔半个月会给他送一次笔墨,鞋袜之类的东西,我们两个见面是悄悄的,不惊动任何人。就在一个小巷子里,平时没什么人。”
白雪精神振奋,终于可以得知关键线索了。
“那田池当时的状态怎么样?”
“不太好。”孙曰恭想了想,神情僵硬,说:“他当时说胸口有些闷,神情有些病恹恹,但夏日火气旺,本就让人没精神,所以我没当回事儿。我当时要是当回事儿,他是不是就没事儿了?”
白雪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她不是大夫,不清楚这些。
孙曰恭自嘲道:“我本就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田池当了我儿子连个姓儿都没捞着,是我对不住他。”
白雪觉得是这个道理,他这个父亲当的的确不怎么样。
杨府那是个什么地方?老虎之窝,孙曰恭也敢放儿子进去?
孙曰恭也后悔,他听琴娘说过,乔楚生与她是故交,当初有过情意,交给乔楚生必然会善待,至少能吃得饱穿得暖。
他当时还没考上科举,平白无故的多了个儿子少不得会成为污点,如何还能够挣前程。他若不拼搏,儿子同样要吃苦,跟在他身边饥一顿饱一顿。
他当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中举,哪敢让儿子跟着吃苦。
“我想过的,等我稳定一下,就对外宣称说他是我收养的孩子,到时候把他接到我身边来,我再好好补偿。”
“……”白雪没有安慰他,到底田池是死了,当初的设想再好,也是一纸空谈。
孙曰恭惨然一笑,眼底突然蹦出一抹光:“我这一生爱人去世,儿子惨死,哪儿还有什么意义?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他讨个公道。”
“我觉得你还是先冷静一下,等我查凶手吧。好多人都在等着我,等我查出来一切都不迟。”白雪道:“到了那个时候,你是冲锋陷阵也好,暗地里做手脚也罢,总能成全了你的慈父心。”
孙曰恭没说话,只是身形晃了晃脑袋直接朝着地面就摔了下去。
白雪手脚慢了一些没接住他,只听到一声巨响。
门外的李愈被惊动,慌忙进来,一见这场景,赶紧先将人扶到了床上。
白雪叹了口气:“这年头谁都不能托付孩子,还是养在自己身边才能安心。”
李愈听她说的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白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给你留点钱,再帮你找个医生过来,你照顾一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