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顶风冒雪,披星戴月,往皇宫赶,开“正旦大朝会”。
百官给皇帝拜年,俗谓“排正仗”。朝会上,常有辽、高丽、西夏、于阗、回纥等地的外交官前来献礼。
肖家出事儿那一次,肖邦就是在和辽打仗,险些便输了,后来也赢了。
他光是站在那就能看到辽来史那怨恨的视线,荣辱不惊,连一个视线都懒得施舍对方。
陛下大笑着,贵妃不合时宜地陪在陛下身边,左右官员凑趣,杨国恕比起他哥哥的长袖善舞饱读诗书就显得有些嘴笨,二皇子饶有兴致地拉着西夏外交官问着当地的野史传闻,新年倒是一派其乐融融。
皇帝关心了一众官员,不偏不倚,看向了肖邦,尤其和蔼的问:“人家都是成双结对的来拜见朕,只有你孤零零的,难道还真打算形单影只的过一辈子?”
肖邦垂眸,恭恭敬敬地回答:“臣发妻孕九月,同父母一起死在强盗手中,父母妻儿俱亡,尚未捉拿到真凶,无颜面再次成家立业。”
空气骤然一静,已经过去三年,皇帝才稍稍提了过去的事,肖邦就以一种强硬的,犹如光着脚的人一般,直愣愣的往刀尖上走。他不怕疼,不怕死,所以不怕刀尖。
皇帝叹了口气:“你就任性吧,不过反正你有个弟弟可以替你传宗接代,他过了年十八了,正该成亲。”
贵妃靠在陛下身上笑盈盈地说:“那臣妾可要帮忙说一门亲事,金阳今年十五,还有六个月便及笄,也是个大姑娘了。臣妾想留都留不住呢,不如好事成双。”
肖邦冷笑一声,自从皇帝要召见肖张开始他就猜到了对方打着的意图。本朝规矩,驸马不可参政,杨贵妃这是想断肖张的路。
这金阳公主并非陛下亲生,乃是陛下宠爱人妻之女,视若己出的结果,娶这么一个公主毫无益处,还要处处受人节制,肖邦当然不可能同意。
他起身道:“承蒙陛下贵妃厚爱,只是小弟已经成亲。”
皇帝:“此事朕怎么不曾听说过?”
肖邦:“山高水远,区区一稚子成亲,没什么好宣扬的。何况才刚出了孝期就成亲,臣还训斥了一番,实在是不想多提。”
他直接把后路堵死,杨贵妃自然不可能将金阳公主再塞给肖张。
皇帝惋惜了一句不能做媒就将此事揭过。
会后,皇帝赏赐每人一朵帽花,插在官帽上。这是皇帝的赏赐,往后举办家宴时得戴着,喝屠苏酒、饮术汤,也得戴着。
肖邦冷着一张脸,头上戴着花,别有一番趣味。
除了陪皇帝开会耍乐子,还得陪吃。
皇家设宴,初一办朝会,接着就是正旦宴,规模宏大,允许臣僚带家属。
往后隔三差五,由皇宫“赐食”,廊下餐宴席安排在左、右勤政门北的东、西两廊下,文官坐东廊,武官坐西廊,肖邦刚好对着杨国恕那一张脸,想着杨国忠再不能出现,心情异常美妙,晚上都多吃了两碗。
散席后,起码离开,沿街搭起彩棚。御街一带灯会通明,歌舞百戏遍地喧哗,声震十里。
吞铁剑的、玩木偶的、演杂剧的、说书的、吐五色水儿的、炼丹的、弹琴吹箫的、驯猴的,甚至驯鱼的、驯蝴蝶的、驯蚂蚁的……热闹摩肩接踵,花团锦簇。
肖邦静谧无声地站了一会,穿过热闹的人群,返回了残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