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步步紧逼:“那你私下和他相处了吗?”
如意着急:“相处了,但是我真没害夫人。”
白雪盯着她看:“真的?”
如意眼神微微闪烁,声音不自觉变小:“真的,我没害她,她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雪觉得她有问题,但又不是很惊讶,因为她们都有问题,没问题才不正常。
狱头发表意见:“我觉得她很可疑,心怀野心的侍妾谋害祖母可是很常见的。”
如意被吓了一跳,辩解道:“我没有,杀了夫人我也当不成正头夫人,也不是老爷最喜欢的侍妾,更何况我连孩子都没有,我有什么必要那么做?!”
“没有哪桩罪恶是在理智的情况下犯的,兴许是你脑子一热。”狱头觉得只有上了刑,说出来的话才会是真的。
白雪挥了挥手,让人把如意送回了牢房,然后又提审了如花。
如花面容敦厚,上了年岁腰有些微微驼,穿着灰色的朴实衣裳,手指关节粗,脸上不施粉黛,有很多皱纹。
白雪问:“你很早就伺候袁夫人了吧?”
如花点头:“夫人嫁给了老爷的第三个年头,我就在夫人身边伺候了。”
白雪疑惑:“在袁夫人身边当差很辛苦吗?你这手也太粗糙了。”
人的手随着不断的干粗活、重活会越来越粗糙,骨节变大,手指变形,骨节皮肉的缝隙里还会有今年累月洗不掉的黑色痕迹。
如花扣着手指说:“不是在莫府,我嫁过人,后来丈夫死了才回到夫人身边。”
白雪介于对方的年纪比自己大了很多,所以客气的说:“我想冒昧的问一句,你是否也曾经是袁太守的通房?”
如花低着头:“是,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容貌生得不出色,大人并不喜欢,后来我就嫁人了。”
记录官听着白雪问的都是周太守的私房事,觉得这小姑娘好不知羞,专挑人床上的事问,一点儿有用的都没问着。不由得有些不耐烦,用笔轻轻地敲着砚台。
白雪寻声看去,只是下意识的被吸引,便收回了视线,继续问:“你第一次进屋是放被子?”
如花回答:“是,老爷回来了,不与夫人同住,夫人搬到了添香居,我去抱了两床新被子,但是要在院儿里打一打,去一去潮气。”
如花很配合,有问必答,比其他两人要淡定一些,到底是死过丈夫的,人生阅历比别人丰厚。
白雪:“那你第二次,就是发现夫人亡故时,是因为什么进去?”
如花:“我听见了动静,开门的动静。我腿有点毛病,赶上阴天下雨下雪都会疼一疼,就早早就躺下休息。我们住的地方和夫人就一墙之隔,有两张大床,在里屋和外屋。因夫人上了年岁越发喜静,身边就我们三,如玉没回来,估摸着要陪夫人,于是我们两个决定分两床睡,一个人睡大床舒服。”
白雪挑了挑眉:“谁提出来的?谁睡里面谁睡外边?”
如花:“如意提出来的,我睡里面,她睡外边儿。那会儿天儿还早,但我难受就脱鞋上了床,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开门,也不知是夫人那屋还是我们这屋,就爬起来看看。结果我们这屋门嵌了一条缝,我就推门出去,又见夫人那屋也嵌了条缝,有些疑惑,因为夫人是长安人怕冷,轻易不会开门,于是就进去瞧瞧,结果就……”她这个时候露出了一点害怕:“人死了。”
白雪捋了一下自己的问题,说:“你要回答我三点,你起床后有没有看见如意?进了夫人的屋走到了哪?里屋床上的蜡烛是烧着的吗?”
如花一一作答:“起床后没往那边看,屋里也没点灯,我不知道如意在没在屋;我进了夫人的房间,见桌上的碗筷未动,就想进去劝一劝夫人,走到了床边,就见夫人睁着眼睛浑身僵硬,吓了一大跳就跑出来了;至于屋里的蜡烛有没有烧着,我记不清了。”
白雪点了点头,对着狱头表示自个儿问完了,可以将人押走,然后对记录官说:“你要誊抄一份,我要拿走。”
记录官一言不发,捏着鼻子干活。
狱头调侃道:“姑娘问了这么多,有没有查出谁是凶手呀?”
白雪没判断好,不妨碍她装逼:“有一点眉目,但还是要取证。证据问题是诉讼的核心问题。”
狱头果然被这些高端词给震慑住,也不能说自个儿没听懂,于是便闭眼附和:“有道理。”
记录官一式两份抄好后交给了白雪一份,白雪拿着东西便出了监牢,只觉得雪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她甚至闻到了一丝甘甜。
此时已经子时一刻,马上就要到凌晨,白雪却困意全无,直接去验尸房找肖张。
她从前别说是看见死人,就是看着伤者也会引起生理不适,但这一次却敢在幽暗的灯笼下孤身在偌大的府邸行走,完全不理会刚死了个人。
这也许是因为她是申冤的那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