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渊看着她通红像苹果的一张脸,想着方才说过的话,低声呢喃了一句:“房子随你修建还不自由?”
月牙没听清楚:“您说什么?”
莫云渊一脸冷漠,“不必散,一会儿让肖张到书房见我。”说着,自己滚动着轮椅,转了一个方向。
月牙看着那孤单瘦弱的背影,叹了口气。
如果是现代的话,应该有很多办法将这双腿恢复。
可惜了一个少年,终日轮椅为伴。
月牙没急着叫肖张过去,回到了小楼边,又跟众人吃吃喝喝了一会,眼看着热闹将散,这才说了一句莫爷找你。
肖张的酒喝了个迷迷糊糊,站起来打着酒嗝,“都等着我啊,一会儿就回来,接着喝。”
大家专注地喝酒,吃菜都不理他。
他迈着凌乱的步伐离开,一路奔着书房去,路过一条小路,高低不一好像烟一样的柳树掩映着。
直到尽头,地面上铺着碎石子路。
他上了台阶,轻叩门,里面说了一声进。
肖张进来去看着书案上刚写完的一幅字,苍劲有力,颜筋柳骨。
莫云渊端着幽香的茶抿了一口,道:“一股酒味儿真难闻,喝盏茶醒醒酒。”
肖张在他面前坐下,隔着红木的雕花书案,也拿着茶,翻着茶盖儿凉了凉没入口,“没有酒烈喉舒服。”
莫云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清醒了告诉你一件事,顶好的消息。”
肖张嘀咕道:“我能有什么好消息,你终于要给我找嫂子了?”
莫云渊一脸冷漠。
肖张心想,我就知道可能性不大。
他掀开茶盖,拨弄了一下里面飘着的大红袍,清澈的茶汤映衬着他的眼眸。
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人沉静下来,姣好的面容没了拖累,展现出俊爽有风姿。
他也曾是贵族子弟,鲜衣怒马,却落魄至沦落乞丐,不敢向莫云渊求救。如今看着大大咧咧,万事不挂心,实际上内心总有一点儿伤痛。
喝茶的动作流畅,盖子合拢也未发出一声,优秀的行为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莫云渊默默的给他续上,眼帘低垂:“我的消息准确,你哥活着。”
肖张觉得自己的世界铺天盖地涌来了一阵流星,一阵眩晕冲向大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支着书案,满目不可置信。
莫云渊说:“都以为你哥战死沙场,他却再一次的出现在了战场上。京都那边慌乱,上报的消息是你家遭遇了匪寇。”
肖张又是欣喜又是愤怒,扯起了一抹嘲笑:“究竟是什么样的匪徒能在长安奇袭高门宅院,灭我满门。”他浑身上下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心仿佛漏了一拍,未曾哭泣,只是缓缓的坐在椅子上。
父母亲人的鲜血就洒在门板上,惊呼恐惧大叫,最后都成了死寂。高门宅院成了人间地狱,放眼望去,尸体奇形怪状。
一把大火,将一切都吞灭。
“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去见他?”莫云渊问他的意见,用冷清的声音将沉浸在痛苦中的人叫了回来。
肖张用手遮住了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紧闭着的嘴突然裂开,笑得有些难看:“他没死,真好。”
终于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存活在世上。
莫云渊淡淡的说:“你哥大难不死,你家的事就能得到伸张,你到了他身边也能亲人相聚。”
肖张一听这话低头,神情说不出的难过。
莫云渊敲了敲杯子:“喝杯茶,稳稳心神。”
肖张紧紧的捏着茶盏。
“想什么时候去?”莫云渊又问了一句,强调着:“我可以派人送你。”
“不用,我在你这挺好。”肖张回绝的很彻底,没有一丝犹豫。
莫云渊沉默片刻,说:“你哥哥这次连破对方三城,就算京都再怎么压制,少不了三品大员。”
肖张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去年的时候,他还脚踏高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如今真的是惆怅。
“我很想他,但是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他。爹娘死了,我还偷生的活着。”
莫云渊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我想你父母更愿意看着你们活着,而不是追随而去。”
肖张声音哽咽:“但我的过错永远都不能被原谅。”
他曾经美好的生活一朝毁之,变成了丧家之犬。
虽然还想高傲的不承认,但是事实如此。
如果不是莫云渊胆大肯收留,他就要沦落在街头做个乞丐。
父母在天上看着,兄长在人间瞧着。
他就是个废物,不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