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饿死了……”白雪意识到这一点。
她本来是死于一场谋杀,刀子插入胸膛,鲜血四溅,再无生还可能。
但下一秒却睁开了眼睛,纷乱的记忆涌进来,折磨人的饥肠辘辘占据了全部感官神经。
刚刚经历完刀子插入胸膛的痛苦,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饥饿的死亡。
她从炕上爬起来,稍微一动都头晕目眩,口舌里写满了对食物的饥渴,缺少食物是一种漫长的折磨。
家徒四壁的昏暗屋子,配着一个厨房,用尽全部力气打开锅盖,里面只有一碗稀粥。米粒儿用手指都数得过来。
白雪仿佛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颤巍巍的用手捧起来,大口的喝了下去,恨不得去舔一舔碗底。
虚假的饱腹感让她有了一些力气来思考。
按着白家这种吃上顿没下顿的环境,她如果再坐以待毙,很有可能会在下一顿饭饿死。
必须出去碰碰运气。
白雪拿起地上的背篓挂在身上,头昏眼花的往出走,在村里走了很久只见空巷,日色无光,一片萧条凄惨的景象。
忽然瞧见前方来了几个人抬着卷起的铺盖,铺盖里头露出一双脚。
明明死了人,却很沉默,他们像是经历了无数烈日,地面干涸,在无法渗透出一滴泪来。
黎民百姓们像黑瘦的囚徒,流离失所于荒野,甚至不敢有慷慨悲歌,引发动地的哀声。
“白大丫头,你病好啦?”领头的壮汉问了一句,他脸上满是山土一般的鸿沟,光影浓密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苍老,只有挺直的背脊表示着他还是个青壮人。
白雪这副身躯已经十二岁,却干干瘪瘪的像个十岁娃娃,她乖巧的点了点头。
抬棺材的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两句,操着浓厚的地方言语,她却听得懂。
“这是她叔叔,应该叫她来拜一拜。”
“她娘在地里干活,忙着没空叫她送一送。”
白雪早就没了什么膝下有黄金的念头,跪下磕了个头,给那个素未谋面的叔叔。
从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当中得知,白家真的很穷,爹的亲弟弟死了,因为实在没东西吃跑到山里摘了蘑菇,被毒死了。
娘忙着干活,都没送亲人一程,邻居家好心的徐大哥招呼了两个人,准备将人抬到山里埋了。
白雪跟着这帮人往山里走,好不容易挨到大家把人埋了,她不回去,她操着一口地方话:“我来山里打猪草。”
几个大人就没管她,大家都很忙,忙着下一顿饭。
她一个人在山里,四处找蘑菇。
这年头的人根本分不清楚毒蘑菇和无毒蘑菇的区别,一代一代流传着绝对不能吃的说法。
白家叔叔吃毒蘑菇,应该也是要被饿死了,没法子了。
正是有这样的人死,所以蘑菇才越发没人吃。
白雪当然也怀疑这地方也许不是中国古代,物种也许基因突变,自己认为无毒的也能吃死人。
可她没法子了,天要逼死人,她总得当饱死鬼。
太饿了,饿得恨不得去啃墙皮,吃树根。
相比之下蘑菇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