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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越越心下不安:“你怎么了?”

半晌,徐祝空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怕黑。”

“……”

“等会儿我可能会表现得比较吓人,你最好不要看我。”

几分钟后,关越越才明白这个“吓人”是往小了说的。

她从来都没见过一个人因为身处黑暗,会像脱水的鱼一样浑身痉挛,疯狂抓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张大嘴呼吸。

关越越试着去碰他,摸到他满手的冷汗:“徐哥……”

徐祝空猛地甩开他,又把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手几乎把自己的脖颈抓烂了,声音颤抖又破碎:“别看我……你不要看我……”

“我不看你。”关越越去抓他的衣袖,“徐哥你冷静一点。”

徐祝空却只是拼命摇头,身子抖若筛糠,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后来是怎么兵荒马乱地获救的已经不清晰了,事后关越越想起他在洞穴里的狼狈模样,没忍住去他家探望,才得知徐祝空小时候曾经跟他妈一起上山掉进过猎洞。

可他们运气不好,洞底布满了猎人削尖埋进地下的竹刺,徐母在掉下去那一刻下意识抱住了儿子,自己当场被竹刺扎穿成了筛子,鲜血喷涌,死不瞑目。

母亲双臂箍得紧,才七八岁的徐祝空不知道是不是从鼻间的血腥味中意识到什么,始终不敢睁眼,任由自己沉浸在黑暗里。直到夜里徐父发现他们迟迟未归,徐祝空才被上山寻人的村民们捞起来,却从此患上了怕黑的毛病。

村子里知识落后,不知道他这其实是幽闭恐惧症,却知道他发病会浑身痉挛,会呼吸困难,会口吐白沫,甚至很可能会死。

明明是那么怕黑的人,却还是在她掉下去时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曾经让他恐惧的源头。

简直蠢得可以。

关越越坐在他床边,质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床上的人却先一步拿被子蒙住了头:“我那天是不是丑到你了?”

她气笑了:“我还不知道你一个男人那么在乎自己好不好看。”

徐祝空闷了很久,才低声道:“你不一样。”

“别人看到了没关系,但你不可以。”

第17章白鹿难越

那天以后,关越越独自上了山。

她本来就是在山林中长大的,在寻常人眼里危险藏匿的林子于她而言反倒和回自己家没什么两样,每一草每一木都熟悉得叫她眷恋。

寻到一处空地,拿着铲子去挖地上的竹笋。挖到一半便听到有人在叫她。

徐祝空一路跑到她面前,气都没喘匀:“你怎么又上来了?”

关越越没想到他能出现在这里:“我想补偿你。”

“什么补偿?”

“你之前变成那样毕竟是因为我。”

关越越在人世间生活的时间不长,知恩图报是她记得最牢的规矩,就像过去每一年村子里的人供奉她,她便回报他们来年风调雨顺。

地上的竹笋被她碰过,便能沾染上山间神灵的气息,人类吃了对身体好,她总得补偿他点什么。

徐祝空气得半死:“你不知道你一个人上来很危险吗?你多喊一个人陪你会死吗?!”

关越越抿唇:“我不会有危险。”

她一头鹿在山林哪来的危险。

徐祝空一番话已经到了嘴边,触及到她那双幼鹿似的眼睛,又默默咽了回去:“算了,我来帮你。”

关越越其实不太想让他插手。

倒不是觉得不好意思,主要是因为对方昨天才抽得昏过去,她实在很怀疑对方现在恢复的力气能不能打得过自己,但考虑到对方的自尊心还是没说。

五分钟后,她隔着半截被一铲子铲断的竹笋和徐祝空面面相觑。

关越越道:“徐哥,要不还是让我来?”

徐祝空周身气压很低,整个人都有点颓,张张嘴巴:“哦。”

关越越铲了两下土,到底没法忽视旁边那道目光:“不如你再下去找把铲子来帮我?”

徐祝空没有应,摇头道:“算了,我反正也没什么用。”

“不会没用啊。”关越越用手指一点点拨开竹笋旁边的泥,“你哪怕现在给我唱支歌也能让我高兴一点。”

徐祝空一愣。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唱了。

那是一首几年前曾风靡全国的民谣,哪怕是在他们这么个封闭的村子里,也常常能在广播和电视上听到。

“不忍心让你看见我流泪的眼,只好对你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

月亮,月亮,月亮。

一句一句,像在念一个温柔的名字。

关越越安静地听完,出声问道:“为什么说月亮的脸在变?”

徐祝空似乎是沉吟几秒,方才回答:“因为时间会改变啊。”

“就像我今天还能在这里看见你,但可能明天可能就会发生什么意外再也看不到了。”他顿了顿,耳根子发红,没脸没皮地道,“不然我为什么要现在来找你。”

关越越和徐祝空陷入热恋。

村子里的人说徐祝空真是走了大运,否则像关越越这么干净漂亮的孩子怎么偏偏看上了他,也不看看有多少男孩子家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都气红了。

徐祝空就笑,说那让他们继续气着吧,反正月亮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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