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脚恰好一周。
斯皮克岛的小教堂在黄昏时刻亮起烛光,十九世纪的彩绘玻璃将夕阳与烛光滤成星河。
礼堂空旷,没有管风琴,没有白鸽,只有唱诗班留下的老式留声机在演奏《婚礼进行曲》。
温妙然被段知影牵着手,行完教堂过道,停在白袍的牧师前。
他震惊地在小礼台上,看到了羊皮卷封的年限证书,其上的烫金罗马数字赫然印着100年。
温妙然忍不住上前翻动,确定那是结婚证书,爱尔兰契约制,内里还夹着司法部的公函。
证书下是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内嵌一对素戒,戒指内圈分别刻着二人姓名的首字母。
但彼此照应——
略小的那枚,刻着“DZY”,略大的则刻着“WMR”。
温妙然想起前几天自己还遗憾的,没能偷偷打造的戒指。他本也想定制一对低调点的,此时理想的款式,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惊喜地看向身边的段知影,说:“爱尔兰结婚不是要提前三个月……啊!”温妙然反应过来,“你蓄谋已久!”
“嗯。早在第一次提到‘求婚’时,我就开始准备了。”
段知影在牧师的证词中,坚定为爱人戴上刻有自己姓名的戒指,为对方永恒烙印上属于自己的标记。
戴好戒指,先斩后奏,段知影才狡黠笑着问:
“所以,你愿意吗?”
“让你先得逞了。”温妙然无奈笑着,为段知影戴上了自己姓名。
一对新人,在牧师的祝福下,契定了后半生的同行。
从教堂出来时,天幕已深沉。
二人牵着手走在微凉的春夜里,却并不觉得寒冷。
温妙然突然说:“这次让你先求婚,下次让我来。”
“下次?”段知影哭笑不得,“‘下次’是什么意思?”
“我们这辈子不是只签了一百年吗?百年之后,我们的下一次婚姻,要由我先开口。”
说出这番话时,温妙然眼眸明亮,乌色的瞳子盛着比海岛星空更亮的风景。
段知影凝望着爱人坚定的眼神,笑而不语,只默默攥紧了他的手。
又行一段,段知影轻轻问:
“不谈百年后,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婚礼,见证人只有那位牧师。它完全算不得一个万众瞩目的盛大婚礼,你会遗憾吗?”
听到段知影略显低沉的语调,温妙然有些讶异。
他没料到,在最幸福的一天,爱人竟还在思考这种事。
出于温妙然目前身份的考虑,加上温妙然生前纯粹的社交关系,二人确实不便在国内办一场张扬的婚礼。
哪怕以段氏的人脉铺张开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不是不可以,只是到场的对新人而言都是泛泛之交,反而没必要。
主观客观上,温妙然都没期待过所谓“盛大的婚礼”,因而他停下脚步,站在段知影面前,四手对握。
他认真看着段知影说:
“我不遗憾,也不理解我为什么要遗憾。还记得,你我在雨夜重逢时,我忘了一切,你说过一句话,我的评价是我很喜欢……的那句话吗?”
段知影眸光微晃,他记起来了,他没说,只是莞尔。
那句话是:
——“你在这里,我们就可以创造新的回忆。”
“我们的过去已是过去,从今天起,我们可以结实新的朋友。等准备充分,如果你想,我们可以补一场真正属于我们两个的,盛大的婚礼。对我来说,结婚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闻言,段知影嘴角勾起笑,将温妙然深深拥进怀中。
他和他在月下接吻。
相扣的十指,紧贴的对戒,泛着同样的星光。
他说的对。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69章 蜜月
温妙然和段知影的第二站旅途, 目的地是冰岛,这里也将是他们婚礼后的蜜月之地。
在城里度过一段安逸的日子后,来冰岛少不了看极光, 段知影带温妙然前往预订好的雪原民宿。
冰岛的阳光像银粉,与闪闪的雪地相映, 下午三点天际便晕开淡紫色的颜色。温妙然戴着毛绒手套的手,牵紧段知影的手, 他裹紧灰白色的羊毛围巾, 直到看清目的地草皮屋木质台阶旁的小动物时,拽着人停住了脚步。
一只北极狐幼崽正蜷缩在那里,蓬松的尾巴沾着未化的雪粒, 乌亮的眼睛怯生生地望向他们。
温妙然没贸然过去, 只暗暗抬眼看了下身前人的侧颜。
他只见, 面对小动物向来故作冷漠的段知影, 此时终于能坦荡展现出同情的神色。
不再因心生怜悯引起的情绪波动,而感到窒息难受。
“它受伤了。”段知影观察到北极狐幼崽后腿凝结的血痂,眼见小家伙鼻尖湿漉漉的, 很难不让他联想起生病时的妙妙。
也这样, 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恰好此时,民宿木门吱呀打开, 一名金发碧眼的欧罗巴种族中年男人走出来,他是民宿老板,身材高大健壮,像极了北欧动画里常见的雪原人。
“Halló!”老板朝他们打招呼,所说的话听着很像英语中的“Hello”。
段知影做过功课,应该学了点冰岛语, 上前主动和老板搭话,没说几句,老板就切换为英语模式,自称维克多。
当地毕竟要发展旅游业,维克多或多或少也掌握了较为通用的英语,虽然说得磕磕巴巴的,却恰好和本身口语也不算流利的温妙然对上了频道,两个国籍各异的友人相见甚晚。
“不能让它进屋吗?它好像很冷。”温妙然心疼那幼狐。
维克多却摇头,“这幼狐迷路又受伤,如果沾了太多人类气息,族人辨别不出它的气息,它可就回不了家了。别小看它们,它们在这土地上称霸的历史未必比我们短,这点风霜都受不住,它还怎么在这片荒原上生存?”
见两位东方人虽了然,还是略显不忍,维克多将手中的碗递上去,里头盛着小半碗锤烂的肉糜,“这是鲸鱼肉,可以喂给它吃。”
终于能为可怜的小家伙做点什么,温妙然黯淡的脸色瞬间明亮起来。他捧着小碗过去,将肉糜蒯出一勺,放到幼狐嘴边。
幼狐警惕地望着他许久,确认他没有恶意,才谨慎上前,嗅了嗅肉糜,又像怕被咬一样瑟缩开,和空气斗智斗勇半天,才终于凑上来,舔了一口。
被肉香激得眼前一亮,小家伙终于顾不上警惕,埋头苦炫。
温妙然看着看着就笑出声来,眼见段知影蹲在自己身边,便把碗递过去,“你也喂喂看?”
段知影犹豫一瞬,还是将碗接过来。
他先前有过一次失败的亲近小动物的经历,是在初养妙妙的那几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