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过去吻了你。”
这次,轮到温妙然被逗笑。
无声的一笑,浅浅抿起嘴角,唇边的梨涡盛着羞怯与蜜意。
而后他抬眸,瞥对面一眼,启唇:
“小色鬼。”
“我是。”段知影大方认了,“所以这次,我想征得你的同意,可以吗?”
温妙然屏息。
许久许久,才说:
“可以。”
段知影便靠过来,很慢很慢地。
直到温妙然本急促一瞬的呼吸,终于因适应段知影的侵入,而变得稍稍平缓,段知影才有下一步动作。
微启的唇缝靠近,在咫尺的距离停下。
温妙然似是被钓起,气息都不稳,狂颤着,稍稍动作大些,就会与段知影的嘴唇相碰。
这家伙不知是太温柔还是太恶劣,钓得温妙然受不了。
最后还是温妙然主动贴上去,坐实了这个吻。
体温被唇舌相缠瞬间引爆。
身体灼烧起来,被对方的香气和温度像汽油浇过来,使人热得失神,又同时将热渡回去。
高温就此循环。
唇齿间有黏-腻的声音响起,只是片刻,温妙然就从中尝出了苦涩。
于是唇与唇分开。
段知影结束了这个吻,暧昧的气氛却没消散。
二人还是缠得很近,呼吸交错着,彼此的目光粘灼着。
似常伴的爱侣。
温妙然眼前一片模糊,这才知道,刚才接吻时的苦涩从何而来。
他在的时候,眼前的人如此鲜活,好像褪色的画终于被补上了鲜艳的颜色。
那么他不在的时候,他看不见的时候,这个人,有在好好生活吗?
于是,温妙然叮嘱段知影,好像即将出远门的旅者,在吩咐自己守家的爱人。
补上了一场迟到数年的告别:
“梦醒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段知影只凝望他,并不说话。
温妙然提高音量,有些强硬,“答应我,段知影。”
终于,段知影问:“我要怎么照顾我自己?”
“你要好好吃饭,要好好睡觉。”
“……”
“要多和可爱的小动物一起玩,要多出去走走,多交朋友,和家人好好相处!”
“……”
“压力大的时候要好好发泄,可以听歌,我也允许你偶尔喝点酒。”
“……”
段知影没说话,一直没说话。
可他却把温妙然叮嘱的每一句,都听了进去。
深深刻在心里。
果然是我的梦。
段知影想:
要不然,这人怎么可能给我的建议,简直像在日常生活里,观察过我。
就好像,失去他的这些时日,他也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
知道我没好好吃饭,没好好睡觉,不养宠物不交朋友,不娱乐不喝酒。
知道我一直……
“还有,”温妙然补充,“不要一直想我。”
温妙然只见,在仅有遥远月光点亮的深夜,段知影的脸侧肌肉微微动了动。
像是在紧咬牙,隐忍某种情绪。
“我尽量。”段知影开口,又是平静。
温妙然追加,“不许尽量。我要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简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句话。
温妙然选择相信段知影。
他相信段知影,接下来,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
“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温妙然平复好心情,笑着凑过去,与段知影鼻尖蹭着鼻尖。
声音带着点轻飘飘的甜,好像睡前要分享自己今天刚看过的、很喜欢的童话。
段知影静静看着他,专注地听他说:
“段知影,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你了,也不记得我过去喜不喜欢你。但是……
“忘记一切再相处一次,我还是重新喜欢上了你。”
*
段知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醒来的。
有意识时,天色已大亮,阳光照亮整片房间,打破所有如梦的虚幻。
他侧过头,只见床边是空的。
他探手过去,触到了一手的凉。
彻底的空。
没有余温,没有一丝头发。
残留一点褶皱的痕迹,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昨夜翻身压上去的。
他后仰,将后脑抵在床头,仰望天花板,在卧室天蓝色的涂漆边缘,看到一块掉漆的灰。
刺眼。
段知影想,不知道温妙然当时看到那块灰色,是什么感受。
起床后,段知影在屋中游走,像一只失魂落魄的幽灵。
他行过客厅,看见茶几上被装进盒子里的吹风机。
他走进卫生间,看见热水器的屏幕熄灭,好像许久未被开启。
他经过厨房,冰箱里已经没有草莓了,垃圾桶不知是被套了新的垃圾袋,还是压根没变化过。
段知影驻足在阳台,手臂支在水泥台边缘,肩线却崩塌般垮下去。
他在洒满全城的,如蜜的阳光中,垂下头。
他在老旧的房屋中,穿着最昂贵的睡衣,露出白净的皮肤,垂着柔顺的发丝……
却颓唐犹如丧家之犬。
隆起的蝴蝶骨,好像在渗血。
似乎刚刚被折断了双翼。
他在行人热闹的起居声中,在百鸟清脆的鸣叫里,缓缓拾掇好自己破碎的心情。
他回身,眼角余光无意瞥见什么,而后凝滞。
段知影表情一沉,缓缓将视线拉回来。
直到,他看清,那间禁闭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不可能。
段知复印件冻结的心跳瞬间狂跳。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呼吸急促,喉结滞涩地滚,指尖颤抖得像隐疾发作。
他记得很清楚,他来到这里后,没有进过那个房间。
他记得很清楚,在昨夜那漫长又美好的梦里,温妙然也不曾进过那个房间。
那扇门为什么是开着的?
不可能。
门锁崩开了?
不可能。
有人进去过?
不可能。
还是说,我在自己无意识的状态下,进去过?
不可能。
几度否定之后,段知影已然停在那扇门前。
他想起梦里和温妙然的对话,温妙然好奇,想进去看,他说希望别进去。
因为,如果是梦的话,温妙然进去,就会知道真相——
温妙然就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那场易碎的梦,就会提前结束。
段知影深呼吸数轮,才终于抬起手,抚上那扇门。
微微用力一推。
吱呀——
老朽的门关节发出糟咂噪音,随声响,门内的一切映入段知影的眼帘。
不曾见过日光的空间,飘飘摇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