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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
顾茹素挽着菜篮，买了小紫夜菜和香薰草，前者用来做菜丸子，后者碾成汁用来做香水，洗衣服的时候也可以滴几滴，很好闻。
进了府。
“玥儿，武儿，娘回来了。”
她高高兴兴喊道。
无人应答。
顾茹素不知为何，心里一慌，手中菜篮跌落在地，她顾不得满地小紫夜菜和香薰草，慌慌张张就要往内院走。
林湛出来了。
林湛是她的夫君，三年前突破境界，成了小成期修士。
她也总算能扬眉吐气，回了娘家。
爹、娘虽然态度还是不怎么好，但是看到孩子后，还是心软了，补了各种礼物，还说她如果累的话，可以把孩子送回娘家带带。
夫君恩爱。
孩子可爱。
她怎么会累呢？
她甚至都不想请下人，只想一辈子守着林府，一辈子守着夫君、儿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过完一生。
就足矣。
“阿湛，你脸上怎么这么多血，玥儿、武儿他们呢？”
顾茹素一脸心疼，上前给夫君擦脸。
林湛握紧她的手，看着相濡以沫，还如往昔温柔善良的妻子，冷不丁问道：“茹素，你跟我这么多年，后悔过吗？”
当年两人是私奔出来的。
一个顾家幺女，掌上明珠，天赋万里挑一的剑修，而且还入了大成期修士是若阳的眼，距离当是家主母，一步之遥。
一个是无钱无名的穷小子，泥巴里打滚打出来，除了一张剑眉星目的脸外，他给顾家的女儿提鞋，都不配。
然而世间总少不了意外，少不了痴情种。
顾茹素就是。
她当年去参加正道大比，为家族争光，却遇见了一个戴面具的少年，少年拿着一本自着的《无情剑法》，到处求人指教，结果反而被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欺负。
她看不过眼。
教训了那几个欺负人的混账后，捡起书，递给那个戴面具的少年。
少年将面具一抬，露出一张骨相英气，却神情郁郁的脸，略带青涩，略带一点少年人的自尊，向她道谢。
只那一眼。
顾茹素就肯定了，她不要嫁给是若阳，她不要当什么大成期修士的道侣。
她喜欢眼前这个少年，她希望陪在这个少年身边，让他重绽笑容，让他不必再像今日一样被欺负。
她拒绝了是家递来的橄榄枝。
是若阳不愧是大成期修士，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父母狠狠抽了她一顿，还要压着她去给是家道歉。
毕竟只要顾茹素点个头，他们顾家就能有一个大成期修士当女婿了啊！
顾茹素私奔了。
跟在林湛身边的日子，她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顾家千金，也不能挥霍资源，整日修炼。
灵石不够。
任何资源都只能先供着林湛。
尽管顾茹素的天赋其实比林湛更好，但是她怀孕了。
有了孩子。
难免懈怠修炼。
她索性专心当一个好道侣，好母亲，只要阿湛出息，只要玥儿、武儿以后出息，她愿意牺牲自己，也乐得牺牲自己。
所以－－
“我怎么会后悔呢？”
顾茹素声音温柔，又带着坚定，看向林湛的目光，一如当年深情，笑道：“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哪怕最开始没有父母资助的日子，过得很苦很难。
哪怕她被所有人认为自甘堕落，不求上进。
可她觉得值得，就够了。
“茹素。”
“我林湛，是真的爱你。”
林湛伸手，轻轻抚摸妻子的眉眼，语气深情浓郁，化都化不开。
他最初接受顾家千金的示爱时，是紧张与不敢信，后来熬过苦日子，熬出了两个孩子，熬到了他终于成为小成期修士，他觉得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哪怕他不可能成为是若阳那样的大成期修士。
但是有小成期修为，夫妻俩再过得低调一点，也可以平凡幸福一生。
可偏偏－－
偏偏他以为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再突破修为的时候，时机来了。
他能感受到。
“我要成为大成期修士了。”林湛说道。
顾茹素愣了愣，并不相信，反而担忧起丈夫的精神状况，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别说傻话了，你三年前才突破小成期。”
况且她清楚丈夫的天赋，只能勉强算是一流吊车尾。
这三年来，又没有什么其他奇遇刺激，怎么可能成为大成期修士呢？
“是真的。”
林湛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有些偏执，说道：“我以前也不敢相信自己能成为大成期修士，就跟我不敢相信我能娶到你一样。”
', ' ')('“可事实就是这样。”
“机会来了，我总不能放弃吧？”
“我受够了别人的白眼，受够了别人瞧不起我，所以我绝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我与你这样出生就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不一样。”
“你明白吗？”
林湛将所有心里话吐露而出。
尽管顾茹素一直无悔无怨地陪在他身边，尽管他也没有找其他女人，尽管两人恩恩爱爱，但他始终觉得－－
他跟顾茹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不会轻易放弃修炼机会，不会为了道侣孩子，沉浸在柴米油盐中，不会把自己的命运寄托给别人。
所以尽管顾茹素对他很好。
可顾茹素又怎么能明白他的心呢？
她是顾家千金，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怎么会理解，他这种在污泥里出生，在污泥里打滚，在污泥里忍受别人白眼，咬着牙，被打断了骨头也要往上爬的人的心呢？
“你与我。”
“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湛深情又痛苦地盯着顾茹素，一字一顿，接着说道：“可我，是真的爱你。”
尽管顾茹素不能理解他。
尽管顾茹素软弱、不求上进、白白浪费好资源、好天赋，整日只知道在菜市场和孩子堆里打转，但是－－
他还是爱她。
“玥儿和武儿呢？是不是在屋里睡觉呢？这都下午了，得叫他们起来，要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顾茹素觉得丈夫像变了一个人，又觉得，是不是她本来就看错了林湛？
不！
不可能。
这个想法不能去想，她已经为了林湛跟父母决裂，浪费了天赋，蹉跎了时光，生了玥儿和武儿，这时候如果告诉她，你选错了。
她接受不了。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有就有吧，反正我有玥儿和武儿陪着，只要你别带到我面前来，我就当看不见。”
顾茹素一边说，一边往内院走去。
她清楚。
丈夫是小成期修士，而她只过了悟道，就算在她生前不找女人，她死后，还是得找。
只是－－
只是她有一点是后悔的。
她不该那么彻底的放弃修炼，她不该跟家族所有人决裂。
世上最爱孩子的，是母亲。
她为林湛付出太多了，导致现在能留给玥儿、武儿的东西却不多，若是她死后，林湛再有了其他女人，她的两个孩子怎么办？
武儿还小。
玥儿又天性善良，见到蚂蚁都不忍心踩死。
万一女儿以后重走她的老路，怎么办？
她自己吃的苦，是她自己选的路，她不后悔，她认了自己的选择，可是她不会让她的女儿再重新受罪，重新吃苦。
一瞬间。
顾茹素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当年自己要私奔时，一向宠爱她的母亲，却打她打得比父亲还要狠。
来得及。
她还活着，她还有一些人脉，她可以重头为两个孩子谋划前程。
推开院门。
两具小小的尸体躺在院子里。
原来阿湛身上的血，是她与他的亲生孩子的啊。
“嘶！”
剑鸣声响起。
顾茹素不拿剑，拿菜篮已经很多年了，她躲不过，也不想躲，甚至感受不到疼痛，低头看见左胸贯穿出来的剑尖，脑海中也只有一个想法－－
玥儿、武儿，你们死前是在喊爹，还是在喊娘？
“我真的很爱你。”
“我宁愿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子，也不想杀你。”
“可是不够。”
“我不能放弃成为大成期修士的机会，你明白吗？”
“我与你这样想过平凡日子的千金大小姐不同。”
“我必须往上爬。”
林湛的声音越来越远。
顾茹素缓缓倒下，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很多片段，童年时被夸赞是天才，少年时刻苦修炼，遇见林湛时的心动，私奔时的紧张，熬日子时的苦中作乐，孩子出生后的百般疼爱担忧，还有今天－－
她还没来得及把小紫夜菜做成丸子，把香薰草做成香水。
她的孩子却都死了。
她也死了。
她的母亲怎么办？
父亲还有一子一女，母亲却只有她一个女儿，母亲怎么办呀？
“妈。”
“真对不起。”
“只顾着当好妻子了，没当好女儿。”
顾茹素觉得自己当妻子是不失职的，但是当女儿很失职，当母亲更失职，所以遭了报应，她认。
可是林湛的报应，谁来给？
他会有报应吗？
－－
再睁眼。
', ' ')('有人推她，问道：“苏如，这个月是平霄门的比试月，你去卖东西不？能赚好多灵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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