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正要再说些什么,白竹却是在一旁插嘴道:“他是你母亲的弟弟,只是不是亲生的弟弟。”
一脸温和的男人突然间暴怒,那种海风一样的怒气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大殿:“闭嘴!几个月不见,你的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
沐寂北惊讶于男人的转变,这一刻的他和上一刻判若两人,那满身的雷霆之气,是沐寂北从未见过的。
无论是沐正德,还是殷玖夜,又或者死去的安月恒,还是殷绡。
从未有一个人让沐寂北觉得,他就该是天生的王者,睥睨众生。
那是一种强悍的让人仰望的实力,许多人穷其一生,也无法触摸的高度。
白竹只是沉默的低着头,没有反驳。
“一件事竟然拖了这么多年,自己去领罚。”蓝衣男子皱着眉头,对白竹道。
白竹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沐寂北,却在瞧见男人满眼慈爱的看着她的时候,转身离开。
沐寂北错过蓝衣男子,上前拉住了白竹,对着男人道:“不知他是犯了什么错?”
相比于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诡异舅舅,沐寂北当然更愿意护着白竹,至少,他为了自己可以连命都不要。
不过联想之前的一幕幕,沐寂北忽然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想来白竹所为的任务就是将她带回这海岛,只是他一拖再拖,拖了数年,终于逼得岛主发怒,以他的母亲相威胁,才会有今天这一幕。
男人一愣,却是笑道:“既然你愿他受罚,那么这次就算了,快来舅舅身边,让舅舅好好看看。”
沐寂北轻道:“你认识我娘?”
男人点点头:“我从小和你娘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又怎么会不认识她呢?”
沐寂北有些顿悟,原来她娘是这个岛屿上的人,难怪无论是谁,都始终查不出她的身份。
“她是上一任岛主的女儿,而舅舅则是岛主好心收养的养子,岛主和你娘待我都极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很好,只是后来…”岛主似乎回忆着什么,可是却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沐寂北猜想道,很可能是这个所谓的舅舅一直喜欢楚凉,只是后来,楚凉离开岛屿,却爱上了沐正德,甚至放开所有,追随着沐正德的脚步而来。
可是,他又为何要让人将自己带来这岛上呢?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娘还好么?”沐寂北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因为她记得,沐正德似乎一直对楚凉一事有所怀疑。
男子半响才开口道:“我带你去看一看吧。”
沐寂北心头一紧,难道说她娘真的没有死?那是这些年被这个男人囚禁在了这座岛上?
白竹与沐寂北并肩走在男人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走了许久,一路上经过许多奢华的宫殿,最后男人停在了一座石门之前。
触动机关之后,石门发出一声巨响,缓缓打开。
走进去后,沐寂北才发现,这里是一座冰室,四处都是寒冰,冒着森森的寒气。
白竹将衣服脱下来,披在了沐寂北身上,沐寂北刚要拒绝,白竹便道:“你现在有身孕,不要计较这些。”
沐寂北点点头,没再拒绝。
跟着男人又向前走了许久,穿过长长的回廊,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神色痛苦的看着远处的一口水晶棺。
沐寂北神色微怔,思绪一时间有些混乱。
如果猜的没错,棺材里的人应该就是她的母亲,只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
男人放缓了脚步,一步一步停在了棺材旁,看着水晶棺中安静躺着的女子道:“凉儿,我又来看你了。”
深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冰室里,男人双膝跪在地面上,扒在棺材边上,神情专注的看着棺材中的女子,仔细描摹着女子的眉眼。
“凉儿,你还是不肯醒来吗?我都老了,你还是不肯醒来看我一眼么?”
沐寂北和白竹都没有走近,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男人一个人自言自语。
空气里散发着浓重的哀伤,深沉而压抑的爱意让人窒息。
“凉儿,你看谁来了,我带了你的孩子来看你,就算你怪我,不肯理我,可是难道你连你的孩子也不肯理么?”男人的声音带着无限的伤痛,隐隐透露着乞求。
因着并没有同她的母亲有过什么接触,所以此刻沐寂北倒是比较平静,将这名男子的话听在耳中,却反复在心理琢磨着。
为什么他会说楚凉怪他?难道说当年楚凉身死与他有着不可或缺的联系?
从沐正德口中得知,楚凉是难产而死,而沐正德也曾为楚凉建立了墓碑,他那么深爱着楚凉,又怎么会将楚凉的尸体交给别人?
那么只能说一切都是这个男人动的手脚了。
“北北,过来,来看看你娘。”男人开口道。
沐寂北缓缓走过去,近二十年未曾见面,终于可以见一见她的母亲了么?
沐寂北停在棺材旁,向棺材中看去,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棺内的女子安静而祥和,轻阖着双眼,容貌和自己有着六七分的相似,可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的美,那就是冰雪之姿,那是一种从里到外的晶莹剔透,就好像干净到了灵魂一样。
看着她安静的闭上眼,似乎时间都停止了一般,就好像是海神的女儿,纯净的像一汪最清澈的海水,所有凶残的猛兽,甚至怒吼的巨浪在她面前都可以变得温顺起来。
她不知道楚凉若是睁开双眼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不过她想,那双眸子一定是清澈的,智慧的,祥和的。
“娘?”沐寂北试着叫了一声,可是楚凉依旧没有一丝反应。
男子爱恋的目光落在了楚凉身上,没有开口。
沐寂北转过头,反问道:“我娘为什么会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