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19节</h1>
因为这宫婢的睫毛眨的却是不正常的快,从沐寂北的角度看去,倒是格外明显。
沐寂北柔声开口道:“不知你可承认这毒是你所下?”
“奴婢不知郡主在说些什么,奴婢跟随良妃娘娘多年,一直尽心尽力,良妃娘娘又待奴婢极好,奴婢怎么会下毒谋害良妃娘娘,还望陛下明察。”这宫婢言辞恳切,说道最后,竟然是掉转了身子,朝皇帝磕起头来。
皇帝没有开口,直觉沐寂北还有证据,只是等着下文。
沐寂北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把匕首,一瞬间折射出寒芒,带着凛冽的刀锋,仿佛能生生划破这寂静的夜空。
飞鸟尽飞,鸟兽奔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
安月恒看着沐寂北的眸色深了些,这个女子前所未见,得之可得天下。
齐俊的眸色也是深了深,拿起酒杯浅酌了一口,绿色的抹额垂下的部分迎风飘起,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就知道,这件事怕是难不住沐寂北的,不过却也没想到,整件事中,竟然没有看到沐寂北失色或者惊慌,从始至终一直都是如此浅笑着,不温不火,让人摸不到边际,这才是让齐俊更加恼火的。
“永夜郡主,您这是做什么?难道您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威逼利诱?实在是太放肆了。”
“是啊,怎么能够威胁于一个宫婢担下罪责呢,这样简直和屈打成招没有区别,就算是这宫婢承认了,相信圣上也不会认同的。”
……。
议论之声四起,处处针对于沐寂北,而这次沐正德没有再开口,只是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不为所动。
而一直离的较远的殷玖夜也只是静静的看着,目光从未从女子身上离开,直到一道身影在殷玖夜耳边开口道:“主子,事情已经办妥了。”
殷玖夜才点了点头,将目光从女子身上收了回来,浅酌了一口酒。
齐妃见此,立刻开口为沐寂北解围:“诸位大臣这都是急的什么啊,永夜郡主还什么也没做,却是被你们扣上了各种罪名,哪有这样的道理。”
众人这才不再开口,而那宫婢却是有些瑟缩的缩了缩身子,几次想要开口求救,却终究是忍住了,眼中尽是惊慌之色,似乎怕的不行。
沐寂北也不在意众人说了什么,手起刀落,利落的很,却是直接从女子的而后削下一缕发丝,将其捡起后对着皇帝开口道:“陛下,还请太医检验一下这发丝上是否占有什么东西。”
那婢女满眼惊慌,快速将头低下,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的手中,一缕一寸多长的发丝捏在女子手中,大约也就有十余根左右,远远的甚至看不真切,不过女子白皙的双手相衬托,倒是变得十分清晰。
皇帝对着太医摆摆手,太医便立刻拿了一块绢帕将那缕发丝放在了上面,而后转身走到良妃娘娘的桌案前,同众多太医开始检查着发丝是否出现了问题。
皇帝也站在桌案旁,始终注视着太医的动作,太医先是小心的将那缕发丝放在了一杯清水中,而后仔细检查起来,又用银针试读,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擦了擦手,对着皇帝开口道:“启奏陛下,这毒确实是同导致良妃娘娘身死的毒是一种毒,此毒十分剧烈,只需一点,便会丧命。”
这一下终于没有人开口了,可那宫婢却是不想就这样被坐实了罪名,开口道:“许是奴婢无意间碰到了什么东西才染上了那毒。”
沐寂北却是冷笑着开口:“请太医仔细查看一下这装了头发的清水中,是否浮起了几星油花,这正是证明了你是在将乌骨鸡汤端给良妃娘娘的时候,不经意间将这缕不长不短的头发浸入了鸡汤中,因为面向着良妃,所以这烛火照在你身上,却是出现了影子,你的影子将鸡汤笼罩了起来,而后你将发丝不经意间放入鸡汤,这毒便轻而易举的下成了,而且也不会有人发现。”
“大胆贱婢,竟敢毒害主子!实在是罪该万死!”皇帝对着这宫婢发怒,毕竟实在没有想到这最后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这个良妃视为心腹的宫女。
那宫女泪眼婆娑着开口道:“回禀陛下,奴婢实在是不知道郡主在说些什么,奴婢很可能就是不小心将发丝落入了这乌骨鸡汤,才会染上毒和鸡汤,让这两点都吻合,奴婢一直跟在良妃娘娘身边多年,娘娘待我恩重如山,奴婢怎么会加害于娘娘?只是奴婢自来粗手粗脚,才会不小心将这发丝浸在了鸡汤中,还请陛下明鉴。”
众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这宫婢说的也有道理啊,这毒到底是在这宫婢接手之前就已经在鸡汤中了,而后宫婢不小心将发丝落入才沾染上的毒和鸡汤,还是这毒真如沐寂北所说,是这宫婢用这法子下的呢?
皇帝一时间也是不开口,如今这么多人在场,就算是他想公然袒护沐寂北,却也是要有理有据的,总不能毫无凭证的就将这罪名归咎于这宫婢,否则难以服众。不过不管怎样,皇帝倒是对沐寂北有了新的认识,知晓她原来是洞察了先机,才装作不懂自己之前的深意,不过谁也没想到这宫婢竟然是如此狡诈,竟然再次抛出一个难题,导致局面一时间再次停滞不前。
沐寂北却也不慌,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头,似乎没想到这宫婢的思维倒是转的也快,只是不知道是幕后之人给她的提示,还是这宫婢自己想到的关键。
众人再次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不知她这次是否又会出人意料。
“你若是无心之失倒是也罢了,姑且先不论你做事失职是否当罚,但是宫女的发髻素来要求严格,盘整利落,不应该有垂下的发丝,可你却无端的垂下一缕实在是蹊跷,而且这长度却也奇怪,相信是刚刚修剪的,所以请太医仔细查看一下这头发的两端是否都像是被利刃所割,整齐的很,根本不像是正常发丝一般。”沐寂北对着众人开口。
太医闻言果然将那些发丝拿过,仔细查看起来,惊奇的发现真的如沐寂北所说,这几根发丝的两端竟然都是整齐截断,根本不似自然生长,自然生长的头发,无论是发质再好,发尾处都不会是这般整齐的,而这两端,一端是沐寂北用刀削下的,另一端则是这宫婢本来就是如此,所以,这就表明了这头发分明是这个宫婢刻意削减成这个样子的,也就是说这件事是她早有预谋的。
那宫婢这下子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一时间再找不出反驳的借口,真相似乎已经昭然若揭,一切都被那个始终浅笑着的红衣女子一层层剥开,坦露在众人眼前,不少人心中却是惊叹,一面猜测这是出自这个女子的手笔,还是沐正德在暗中操控。
沐寂北也不给这个宫婢喘息的机会,继续道:“事到如今,你是不承认也不行了,只要取你头上几根发丝,稍作比较,就会知道这淬了毒的发丝是不是你刻意削减而成。”
那宫婢只是目光阴森的看了沐寂北一眼,最终却是一咬牙,将牙中的毒药咬碎,服毒自尽了。
场面上一时间没有做声,想不到竟然真的是这个宫婢所为,嫁祸给沐寂北,只是不知这宫婢身后的人是谁,要出手对付相府。
皇帝挥挥手,满面悲痛,便有人将她的尸体给拉了下去,继而开口道:“想不到此事竟是这个宫婢所为,果真是人心叵测,倒是可惜了良妃,是朕害了她啊,若不是朕,她也不会中毒而亡!”
殷玖夜这时对着一个心腹点了点头,那人便上前来开口道:“启奏陛下,微臣认为,这个宫女跟随在良妃身边多年,良妃一直待她不薄,可是她却能够残忍的毒害良妃,怕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少不得要翻看一下宫中的花名册,查查这宫婢的来处,看看她背后是否有何人要加害于良妃娘娘?”
皇帝思忖着点了点头,这话说的有道理,不过看着这人的意思,似乎是能够抓到些把柄,皇帝不是没有想过要查处这幕后之人,只是这人摆明着是针对相府而来,地位必然是根深蒂固,皇帝担心自己难以将其撼动,反倒是失了脸面,才想着将此事翻过一页,不曾想却还是有人提了出来。
皇帝点头算是允许了,对着身旁的太监开口道:“去,将这宫婢的背景调出来看看,是否有什么端倪,入宫之前接触过什么人,入宫之后又接触过什么人,是否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齐俊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酒杯放在嘴边却没有喝下一口,心中却是在盘算着,这宫婢的背景干净的很,可以说是齐家为齐妃在宫中安排的一颗棋子,也是一名死士,齐家护短,兄妹几个感情好的很,所以这自然要为自己姐姐的前程考虑,不能让她在宫中被人欺负了去。
只是如今那大臣却提出这个问题,少不得这宫婢的背景是被人动过手脚了,而根据如今的情况来看,这矛头一定是指向齐家的。
齐俊皱起了有些秀气的眉头,目光在沐正德和沐寂北身上扫过,这沐家的父女两个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不多时,负责宫中花名册的官员便回来了,从外走向里,经过那宫婢倒在地上的尸体,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双手呈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仔细翻看起来,上面清楚的交代了这宫婢的身世,倒是个落魄世家的小姐,家中也无旁人,一个女子在面几多凶险,便想着入宫来混个安生度日。
“这是凉州人士?”皇帝淡淡的开口。
那官员离开答道:“正是凉州人士,听闻当年凉州水灾,这宫婢险些丧命,之后大难不死,却是得了重病,不过好在这宫婢运气好,得人相救,最终却是侥幸活了下来,这才入宫为婢。”
皇帝一边看一边点头,这官员说的这册子上倒是都有写,通常宫女入宫之前都会仔细询问来处和进宫的缘由,所有这册子上才会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