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单刀直入会很突兀,但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只是路白直每次去,张雨华家都大门紧闭,偶尔遇见几个慕名而来的顾客,也说联系不上张雨华。
路白直心想:这样的话,我和逸珂可能是张雨华推算的最后一对新人,还是看在侯智康的面上,如果那天我没有请侯智康预约,会不会也吃到闭门羹?
无奈之下,路白直硬着头皮去找侯智康帮忙,结果他说我又不是张先生管家,人去哪儿我怎么知道。
路白直腹诽:可第一次你是怎么做到的?还是说村里的张雨华真得是假的,明面上是他在算命,其实背后另有军师。毕竟侯智康连监听设备都有,弄个米粒耳机不是难事。
于是路白直打电话给潘文峰,问他遗体丢失的进展,还有肇事司机有没有落网等问题,结果一无所获。
路白直犹豫要不要把张奉贤涉嫌杀害张雨华的线索透露给发小。
他的顾虑在于:侯智康和村里的张雨华究竟是不是警方卧底,我贸然把发现的情况告知潘文峰,涉及到警方内部工作,有可能引发一系列后果,甚至是被公安局的内鬼知晓,太冒险了。
思来想去,路白直觉得暂时不能说。
还有几个问题是,现在村里的张雨华真假为五五分,那被撞死的老人又是谁?难道仅仅是因为世间罕有的巧合,让一个和张雨华酷似的老人在巧合的时间出现在巧合的地点?
关键在于偷遗体的人又想掩盖什么秘密?
现在潘文峰的调查陷入僵局,张雨华又玩失踪,侯智康死活不肯说,让所有秘密都笼上了一层迷雾……
每当路白直想起这些不属于本职工作的破事就头大,他本来不想也不用管,但是被市委组织部分配到江头村半月不到,什么成绩都没做出来,如果就因为张奉贤明里暗里的针对,以及村里同事卑劣的恐吓就退缩辞职,那么这‘无能’的一笔留在档案上,对于路白直未来的仕途将是致命的。
事关尊严、工作、生计和未来,路白直不得不查个水落石出,至少得把明面上的黑恶之首,也是车祸的始作俑者张奉贤、黄宗发拉下马!
当然,路白直得借别人的手对付张奉贤,否则他又可能留下出卖上级领导的‘恶臭’名声,对将来升迁也大有阻碍。
在江头村无所事事的呆到星期天,路白直换上唯一的衬衫和西裤,坐公交车去辛逸珂家吃饭,饭后帮忙收拾碗筷做家务,又接受了未来岳父辛建华在体制内的谆谆教诲,最终被女友拉进房间。
辛逸珂双手按着路白直肩膀,让他坐在自己柔软芬芳的丝涟床垫上,郑重其事地双手插腰:“小路同志,你交待的事,本姑娘可是尽心尽力地完成了!”
路白直闻言大喜:“是江头村和蛇过江的事么?”
“当然啦,哈哈。”辛逸珂端来笔记本电脑,亲昵地挨着男友坐下 “你知道蛇过江为什么叫蛇过江?我可找到不少故事呢。”
路白直深深凝望辛逸珂侧颜,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水果甜香,忍不住伸手揽住她曼妙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在她脸上亲了两口:“好姑娘,你说,我听着。”
辛逸珂嘻嘻一笑:“其实不是我找的,是我导师郑鸣教授仅凭回忆,让我从浩如烟海的古籍中找到了一篇。”
“郑教授身体还好吗?”路白直脑海中浮现一张书卷气息厚重的老人面孔。
“肝癌化疗第三期,基本是控制住了,不过还是很虚弱,我本来也不想麻烦他老人家,只是去医院看望的时候,无意间提了一句,没想到老师就记在了心里,没过几天就给我来了电话。”
路白直点点头:“改天我也去看看郑老师。”
“是得好好谢谢他。”辛逸珂转而道“清中期有个文人叫张复,山东人氏,他有一本‘慎独堂笔记’,里面记载了他六十三岁因为科举再次落榜,心灰意冷,一路南下到滨州游历的诸多见闻。”
“近海市古称滨州,这个我知道。”路白直附和。
“对,这个张复和他朋友目睹了蛇过江的奇景,记录得还算详尽。”姑娘说着双击打开扫描的pdf文档资料“白直我读给你听。”
“好。”路白直嘴上这么说,目光已经落在屏幕上,扫描件清晰地展现了原件的沧桑和古朴,暗黄色的古籍纸面上遍布虫蛀的小孔,工整秀气的繁体小楷从左到右写得密密麻麻。
只听辛逸珂柔声念道:
“乾隆五十一年,一十三省大旱,滨城亦赤地千里,井枯河竭,种粒绝收,唯城外大江仍有数尺余流,乃全城百姓命系之所在。
此江古称蛇过,历来无人知晓原由,然七月初十之日,夜半未至,余随城中百姓往江边取水,目睹异景,方知此江来历。
但见月下江中蠕蠕而动,嗬咝有声,绝非水流。有胆大者举火而下,即时狂呼丧命,其后弗敢复下者,余亦然。
及至天明,夹岸十万百姓方睹实情,唯见江底蛇虫密布,累无计数,其状甚怖!”
路白直听到这里,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的画面,浑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口中忍不住重复:
“蛇虫密布,累无计数,其状甚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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