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白直大吃一惊,下意识奋力挣扎,就听耳边传来侯智康的嗓音,还有嘴里喷出的烟臭:
“是我!”
话音未落,停车场尽头的老屋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侯智康力气很大,死死捂着路白直口鼻,拖着他躲到游客接待中心围墙下的阴暗角落。
墙上有瓦片砌出来的扇型装饰,两人通过瓦片间的缝隙看到张奉贤急匆匆上车,往东驶向村子深处,两团通红的尾灯在小路上越来越远。
路白直惊魂不定:这里虽然不是张奉贤家,但他路过串门也说得通。有问题的是侯智康,他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在监视张奉贤或者老屋里的人。
念及至此,路白直试图扒开侯智康大手问个明白,却被他铁钳似地控制着动弹不得。
紧接着,老屋中又走出一个腰杆挺直的年轻男人,他关门上锁,朝着村子南面飞速跑去。
侯智康这才松开路白直,似笑非笑地说了句:“原来你是警方派来的卧底。”
“什么来着?”路白直开始没反应过来,旋即补充了一句“你开什么玩笑?”
侯智康摸出一支录音笔,伸到路白直耳边,张奉贤与黄宗发在老屋内的对话如在眼前。
“张雨华居然是张奉贤杀的……”路白直听完录音一阵晕眩,心中半是惊惧,半是兴奋,调整了呼吸后才道“怪不得王宝魁和李翠娥扮鬼吓我,还偷走监控主机,原来张奉贤怀疑我是警察……他们全是一伙的!”
侯智康在路灯下抱着膀子看他,那表情似乎在说:装,接着装。
路白直思绪飞转,脱口而出:“张奉贤究竟做了什么被举报?贪污吗?他贪了多少?居然到了要杀人灭口的地步?!”
微微一顿,路白直神色大变 :“等一下!张奉贤怎么知道张雨华举报了他?还提前找面包车埋伏?录音中的老人又怎么知道警方在行动?难道公安局里有他们的……”
路白直说到这里刹住话头,盯着侯智康退了半步:“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侯智康嘿嘿一笑,并没搭腔。
路白直心中嘀咕:假设村内有两股势力,张奉贤、黄宗发杀人灭口,分明就是恶。侯智康作为监视者,张雨华作为举报者,明显代表善,现在张雨华出事了,侯智康仍在收集证据,搞不好他才是警方卧底,他刚才在诈我!
想到这里,路白直深吸一口气,继续问:
“侯大哥,你为什么监听监视这屋子?蛇过江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你说一旦找到,全村人就会死?你表面上怕杨竞新在找水老虎的时候出意外,其实同样在监视他对不对?而张奉贤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是畏惧杨竞新在省里市里的朋友,而是他要借杨竞新的手,找出水老虎对不对?”
整个过程侯智康都没有说话,直到这时才笑道:“还说不是警察,你这个分析能力和问话的口气,和警察有什么区别?”
“如果我承认自己是警察……”路白直目光炯炯地盯着侯智康,开始诈他“那你呢?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我啊。”侯智康嘿嘿一笑“我就是一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路白直知道侯智康不上套,于是也笑:“我其实也只是一个正直热心,好奇心很重的小村官而已。哈哈。”
侯智康呵呵笑道:“你刚才问的事,在我这里都能得到答案。我完全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甚至有不少证据可以提供。但你得先跟我坦白身份,最好是有证件什么的。”
“可我不是啊。”路白直两手一摊“我刚研究生毕业,文理学院那么多年的同学和老师都可以证明……”
侯智康撇了撇嘴:“既然这样,我帮不了你了,因为这事太危险,我劝你尽早离开江头村,否则你有可能变成第二个张雨华。”
路白直神情一窒,舔了舔嘴唇道:“虽然……虽然我不是警察,但我是江头村村官啊”他握着拳头,神情郑重“我真心想帮助这个村子和村民——我想知道真相!该怎么查,请侯大哥你告诉我,我完全能够胜任你的助手。”
侯智康笑着拍了拍路白直肩膀:“你这是典型的嫌命长啊。”给自己点上烟后,他慢慢走向路灯稀疏的昏暗小巷。
………………
在食堂洗漱完毕,路白直用毛巾擦着短发,用桌子抵住宿舍门,并且将不锈钢脸盆的二分之一放置在桌子边缘,只要门一动,失去平衡的脸盆就会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噪音。
关灯开电扇,路白直坐在行军床上,听着单调机械的风声,陷入了冥想:
“假设张奉贤派去的杀手没认错人,那么星期天晚上被撞死在美食城路口的老人就是张雨华,也就是说村里这个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