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看便知那人定是以前的段皇爷,现在的一灯大师,并肩走到那长眉僧人之前,躬身下拜,齐道:“弟子王道一、黄蓉,参见师伯。”
那长眉僧人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伸手扶起二人,笑道:“重阳真人收得好弟子,药兄生得好女儿啊。听他们说,”说着向农夫与书生一指,“两位文才武功,俱远胜于我的劣徒,哈哈,可喜可贺。”
只听得那僧人又向黄蓉道:“你爹爹和你师父都好吧?想当年在华山绝顶与你爹爹比武论剑,他尚未娶亲,不意一别二十年,居然生下了这么漂亮的小女儿。你还有兄弟姊妹吗?你外祖是哪一位前辈英雄?”
黄蓉眼圈一红,说道:“我娘就只生我一个,她早已去世了,外祖父是谁我也不知道。”
那僧人叹道:“啊。”轻拍她肩膀安慰,又转头对王道一道:“前几年还与你师父通过信的,只是不曾想他竟这么快就西去了,哎!贫僧一接到消息,还特为他办了一场法式,超度他一番,望他安息……哎,可惜,可惜!”说着又双手和什默默念了句佛号。
王道一听他提起先师,亦是伤感,躬身行礼道:“大师费心了。”
一灯大师长叹了口气,又道:“我入定了三日三夜,刚才回来,你们到久了吧?”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弟子,歉然道:“他们就怕我多见外人。其实,你们又哪里是外人了?一路上没少为难你们吧?”
王道一道:“弟子也是刚到。”
若按黄蓉平日秉性,必得在一灯面前告上渔樵耕读一状不可,但她先前已从王道一那里得知了一灯大师给人治病要付出的代价实属非同小可,便觉渔樵耕读四弟子所作所为也无可厚非,便闭口不言那些事。
一灯大师笑道:“好,好,你们远来辛苦,用过了斋饭没有?咦!”说到这里突然一惊,拉着黄蓉的手走到门口,让她的脸对着阳光,细细审视,越看神色越是惊讶。
王道一见自己这边还没开口,他已经发现了黄蓉的重伤,当即跪倒在地,说道:“还请大师救她性命!”还没待她完全跪拜下去,只觉一股大力欲将她身子托起,她不敢运劲相抗,便随着来力势头,缓缓的站起身来,又长揖到底,再说一遍:“还请大师救她性命!”
一灯适才这一抬,一半是要她不必多礼,一半却是试她功力,这一抬只使了五成力,若觉她抵挡不住,便会立时收劲,也决不致将她真的掀倒,如抬她不动,便再加劲,只这一抬之间,就可明白对方武功深浅。岂知王道一竟是顺着来势站起来了,将他的劲力自然而然的化解开了,这比抬她不动更令一灯吃惊,暗道:“王真人收的好徒弟啊,无怪我徒儿甘拜下风。”
他当即伸手拍了拍王道一的肩膀,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练到你这样,着实不容易了啊。”
这时他拉着黄蓉的手尚未放开,一转头,笑容立敛,低声道:“孩子,你不用怕,放心好啦。”扶着她坐在蒲团之上。
黄蓉一生之中从未有人如此慈祥相待,父亲虽然爱怜,可是说话行事古里古怪,平时相处,倒似她是一个平辈好友,父女之爱却是深藏不露,这时听了一灯这几句温暖之极的话,就像忽然遇到了她从未见过面的亲娘,受伤以来的种种痛楚委屈苦忍已久,到这时再也克制不住,哽咽着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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