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花拂叶,月影重重,她来到母亲墓前。佳木葱笼,异卉烂缦,那墓前四时鲜花常开,每株都是黄药师精选的天下名种,溶溶月色之下,各自分香吐艳。
黄蓉将墓碑向左推了三下,又向右推三下,然后向前扳动,墓碑便缓缓移开,露出一条石砌的地道,走入地道,转了三个弯,又开了机括,打开一道石门,进入墓中圹室,亮火折把母亲灵前的琉璃水晶灯点着了。
她独处地下斗室,望着父亲手绘的亡母遗像,心中思潮起伏:“我从来没见过娘,我死了之后,是不是就能见到她呢?她是不是还像画上这么年轻、这么美丽?她现下在哪里?在天上,在地府,还是就在这圹室之中?我永远在这里陪着娘算了……”
黄蓉知道父亲是爱极了她,也疼极了她的,可黄药师那样一个性情的人,为人父亲,却并不能带给她安全感。十六年来,她像一个高贵的公主一样生活在桃花岛,她有美貌,她有才情,她的聪慧不输父亲,可是,她却是孤独的。
黄蓉时常在想,作为东邪黄药师的女儿,她有一个博古通今,武功盖世又如此疼爱自己的父亲,该是最令她骄傲的事吧。的确,她的确是骄傲的。自己的父亲才高八斗,风流倜傥,放荡不羁,超凡脱俗,这样一个男子,该是多让人向往和仰慕啊。
可是,作为这样一个人的女儿,黄蓉却得不到一个孩子最需要的安全感,如此喜怒无常,狷狂放诞的人,更像是朋友,而不像是父亲。
黄药师是个全才,他什么都会,可他偏偏不会做父亲。
黄蓉是骄傲的,也是孤独的。
这就是为什么黄蓉仅仅在张家口的酒楼里只见了王道一一面,就彻底沦陷了。因为王道一身上有一种安定人心的温暖,不论发生多大的事,王道一的心境总是平和稳重的。思虑澄澈,淡定沉稳又善良宽和,这恰恰能给黄蓉带来她一直渴望的安全感。
黄蓉默默地看着母亲的画像。每当孤寂的时候,她都会来看一看母亲的画像。
圹室中案头尽是古物珍玩、名画法书,没有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精品。黄药师当年纵横湖海,不论是皇宫内院、巨宦富室,还是大盗山寨之中,只要有什么奇珍异宝,他不是明抢硬索,就是暗偷潜盗,必当取到手中方罢。他武功既强,眼力又高,搜罗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这时都统统供在亡妻的圹室之中。
黄蓉见那些明珠美玉、翡翠玛瑙在灯光下发出淡淡光芒,心里想着:“这些珍宝虽无知觉,却是经历千百年而不朽的。今日我在这里看着它们,将来我的身子化为尘土,珍珠宝玉却仍然好好的留在人间,那时,便轮到它们来看着我了……
世上之物,是不是愈有灵性,愈不长久?只因为娘亲绝顶聪明,是以只活到二十岁就亡故了么?那么,我呢?”
她望着母亲的画像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吹熄灯火,走到毡帷后母亲的玉棺之旁,抚摸了一阵,坐在地下,靠着玉棺,心中自怜自伤,似乎是倚偎在了母亲的身上,有了些依靠。这日大喜大愁之余,到此时已疲累不堪,过不多时,竟自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黄蓉从梦中醒来,却听得父亲的声音隔着毡帷正在喃喃说话。她一定神间,方知父亲也已来到了圹室之中。她幼小之时,父亲常抱着她来到母亲灵前,絮絮述说父女俩的生活琐事,因此这时听到父亲声音,却也不以为怪。
只听父亲说道:“阿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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