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尧臣没接——这话没法接,说多了成“指点”,说少了忒不真诚,他问:“杜樟老师不在?”
言下之意,你来找我闲聊还不如找杜樟对戏去。
“补妆去了。”李跃说,“杜老师天赋型的,对戏剧的领悟跟普通人不一样——反正也是闲着,要不许老师帮我对对词?”
话到这,许尧臣再推就没意思了,也不是大事。
两人举着剧本,许尧臣念杜樟的词,李跃念他自己的词。
李跃台词确实不行,念出来也就比机械音多了点抑扬顿挫。他们这剧是现场收音,导演对台词要求颇高,李跃这方面差点意思,又好面儿,生怕有人背地里嚼舌头,说他不行。
一段戏对下来,李跃搓了把脸,挺颓丧,“到底是哪不对,怎么就觉得跟你们不一样呢。”
“语速,流畅度,情感,”到这份上了,许尧臣要再不说点什么,就没劲了,“尽量把自己放进去,别想着这是‘词儿’,在口语化的同时,咬字再清晰些——嗐,我不是科班出身,都是瞎琢磨。”
李跃苦笑,“我可勉强算科班呢,你瞧这水平。”
然而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李跃明白这道理,可他就是挺不甘心。要强,能力跟不上,却又不能真正踏实下来。
郁闷了一会儿,等情绪过去,李跃对许尧臣道了谢,转头捧起手机组队刷怪去了。
日头直晒着凉棚,许尧臣靠在椅背上继续摇蒲扇。看着李跃挺拔的背影,他突然有些羡慕——多好,甭管什么负担,眨巴眼就能扔到脑后了。
这天收工,杜樟邀许尧臣吃拉面。
俩人在房间里一人干掉一大碗,杜樟一抹嘴,问:“李跃找你对戏了?”
许尧臣无语,“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剧组小灵通,说的就是我了。”杜樟道,“你少搭理他,这人路子不正。心高气傲,水平稀烂,有把子力气也用不到正点儿上。得亏有人拿金砖铺路,否则早糊了。”
许尧臣对杜女士的评判标准感到惊讶,“这就叫路子不正了?”
“哎呦,你真是白混了你。”杜樟用牙线剔牙,“环麓郑总的裙下臣呢,正吗?”
许尧臣付之一笑,心说:那可糟,我也不怎么正。
杜樟熟了之后的八卦水平和顾玉琢能肩并肩,许尧臣认真觉得应该介绍二位认识一下。
想曹操,曹操到——一周后,顾玉琢拎着外卖来探班了。
第9章
“你傻比吗?”许尧臣震惊地看着他的老伙计。
顾玉琢给他掰筷子,“怎么呢,人生在于尝试,你不好奇么。”
许尧臣冷脸,“并不。”
顾玉琢开始撒娇,“来嘛,尝尝。”
桌上码着一丛塑料袋,装着生蚝、蛤蜊、皮皮虾、花螺,它们出自同一家店,叫周县美食。
周县美食是个标准的苍蝇馆,在闹市中十分不起眼,胜在劲辣咸香,便宜量大。
大概一年前,顾玉琢和许尧臣半路看见,吃过一次,吃完两人双双腹泻,在马桶上坐到腿软。
谁知道顾玉琢记吃不记打,又拎着周县美食来了。
他对这个放倒他的苍蝇馆充满好奇,不相信对方放倒他一次还能有第二次。
许尧臣只能对他竖起拇指——弱智儿童欢乐多,精神病人思路广。
“吃呗,大老爷们还怕拉?”顾玉琢嘬着花螺,也没耽误他说话,“你咋样?跟李跃一个组酸爽吗?”
许尧臣就纳闷了,“你跟杜樟……李跃是扒你们谁家祖坟了是吧。”
“那可别提,肚子里全是气。”顾玉琢又捏起皮皮虾,“他刚跟郑总那阵子,把我男一给替了,我好端端从男一蹦男二去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太阳底下无新事,我能接受。可这孙子你知道么,丫他妈进组以后连剧本都背不下来,一场戏磕巴五十次就是他。嘴上叫唤着用功,私下里瘫着抠脚,就这,通稿发的比女艺人都溜,后援会跟邪教一样,逮谁掐谁,吓死爹了。”
许尧臣给他杯里添上饮料,“八百年前的事,该忘就忘吧——喏,接着嘬你螺。”
顾玉琢嘴上一圈红油,像个大傻,“那不能,我可记仇了。”
两人饱餐一顿,凌晨散摊,顾玉琢摸黑走了。
同一时间,蹲守在酒店外的粉丝路透上了超话,霎时,沉着cp高歌猛进,直接飚上了榜二。
前方速报:琢哥深夜探班臣臣,带着消夜来的。姐妹们,有图有真相,那一层层塑料袋真的太接地气了[图片]
哪怕前路再崎岖,我也不惧艰险向你奔赴!
“世间万物不及你予我点滴。”——[图片]
凌晨刷超话刷到长皱纹的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过。
作为一位妈粉,我老怀安慰。
md,请内娱搞cp的都向沉着看齐好么!
太真了,真到我流下了激动的口水(bushi
只能说,顾玉琢,你是真的宠。
沉着超话像过年,cp粉——水蜜桃们乐到大半夜,太太们紧急产粮,直接把姐妹们喂到起都起不来。
许尧臣坐在马桶上,痛苦地攥紧手机,盯着顾玉琢发来的条漫,无比地想给他开个颅,整顿一下这王八蛋踩了电门的脑回路。
——不出意外地,他们又双双被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