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扬瞥一眼他那蹦跶的背影,简直脑仁疼。
——他当时是哪只眼瘸了,非把这货领回来。
许尧臣几乎是方程按部就班长大的模样,和厉扬想象中的没什么差别。许尧臣是主动找上门的,当时是在一个饭局上,他姗姗来迟,厉扬险些失了分寸。
有些人的一回眸就是一辈子,厉扬不是,他在那一瞬的震颤里,感受到了失而复得的喜悦,但随后理智就在锥刺着他,让他知道什么真什么是假。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厌恶许尧臣,可又放不下他与方程肖似的皮囊,左右摇摆间,他们已经拴在了一起。
午夜梦回,厉扬偶尔会产生错觉,也许许尧臣就是更名换姓的方程。可随着时间碾过,青年与少年之间云泥般的差别明晃晃地告诉他,他们就是两个独立完整的个体,没有任何关系。
就此,厉扬放弃了去探究与许尧臣过往有关的蛛丝马迹。
第5章
许尧臣他们住的小区叫澜庭。澜庭它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特别贵。
如果要让许尧臣自己挑,那打死不可能在这地方买房——周围配套一样贵似一样,买根香菜价格都是别人超市的三四倍,恨不得把“冤大头专供”刻在脑门上。
厉扬让许尧臣去买小龙虾的,就是这么个坑爹的超市。
所幸坑归坑,厉老板要的鸡零狗碎倒是一样不缺,走一圈就基本拿齐了。差一个紫苏和主菜小龙虾,他往生鲜区一走,果真小龙虾附近就配了一架子紫苏。
要不说他们是专为冤大头服务的呢?
新鲜的小龙虾趴在池子里,许尧臣犯了难。让他再洗宰一遍不现实,厉扬那德性也不像会收拾小龙虾的——要不干脆谁也别逞强,叫个外卖得了?
生鲜区的大叔一看这小伙站着跟小龙虾相面,就知道是不会杀不会做的突发奇想要下厨,图新鲜来了。
“管杀管洗,要几斤啊小伙子?”大叔颇热心,拎着网来关怀大龄手残党。
许尧臣喜获场外援助,大手一挥要了五斤,然后就乖巧地站在一边等大叔给他处理小龙虾。
“回去烧的时候要注意啊,”大叔扫一眼他那购物车,“葱姜蒜辣椒先下锅爆香,酱料都下锅熬出味了再下虾。我把虾线给你去干净咯,回去煮好就放心吃——虾头还要吗?”
据说虾头里不是重金属就是微生物寄生虫,许尧臣摆手,“不要。”
“好嘞。”大叔手起刀落,小龙虾身首异处。
许尧臣拎着两大兜杂七杂八回去时候,阿姨已经帮忙把战场一样的厨房打扫干净了,厉扬正卷着袖子站水槽边上洗菜。
这场景真罕见,许尧臣嘴欠,夸道:“还怪熟练的。”
“可不,你要有我一半熟练这会儿已经吃上饭了。”
许尧臣心说够刻薄的你,手上没停,把东西从袋子里码出来了,并十分狗腿地问:“老板,你看还缺啥不?”
厉扬扫一眼,缺是不缺了,就是这货站旁边是真碍眼,“去挑瓶酒来,然后把菜洗了。”
许尧臣不懂酒,但一条舌头像天生敏感,好与不好,随便尝尝就有分辨,有时候倒能挑出点“沧海遗珠”来,算是他在皮相外的附加技能。
“麻辣小龙虾就红酒?”许尧臣没动窝,“确定么老板。”
“想喝就喝了,哪来那么多讲究,”厉扬沾水的手在他屁股上拍了把,“赶紧去。”
许尧臣把酒拎过来,开了瓶先醒着,忙活完就洗菜去了。
厉扬站边上冲虾,问他:“剥好的?”
许尧臣把青菜捞出来沥水,“请师傅剥的,咱俩就甭为难自己了。”
“你是不想为难自己吧。”厉老板戳穿他的懒惰,扭头去热锅了。
姓许的却不以为耻,他腹中空荡荡,咕噜山响,只盼厉扬别是个能看不能使的花架子,回头俩人再饿肚子等外卖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抻着脖子场外指导,“师傅说了先下料,煮开再下虾。小心别糊了啊,我刚才下锅没一分钟葱就黑了,开火时候没留神还把纸袋给燎了,差点儿把厨房送上西天……”
厉扬青筋直蹦,“闭嘴。”
许尧臣没想到厉扬是真会做,掂锅时候一脸冷峻,俨然是个厨房酷盖。他一个废物在旁边不敢造次,厉扬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像只老实巴交的小绵羊。
菜出锅,饭也闷好了,俩人坐餐桌边开吃。
厉扬箸尖点点他的“金丝雀”,“以后不会干的事,少自告奋勇。”
许尧臣挺纳闷,“啥事?”
厉扬也没指望他能过脑子,“自己想吧。”
直到后来很久许尧臣才想起来,他之前为了不陪厉扬买小龙虾,口出狂言要亲自下厨,然而他说完就忘,厉扬却比他记得牢。
老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让许尧臣很是得意了几分钟,觉得陈妙妙说错了,其实他和厉扬之间,吃亏的是厉扬。
“他们来安设备前,你搬走几天成吗?”一场激烈的情事后,许尧臣趴枕头上半眯着眼跟厉扬打商量,“其实也没几天,最多一个月。”
厉扬掐捏着许尧臣后颈的齿印,在他龇牙咧嘴的时候点了头,“成。”
真人秀安排在许尧臣进组前,但并不是整整齐齐地拍足一个月,这中间许尧臣还要去客串公司安排的一个小角色,跑跑龙套,刨除其他的通告时间,不多不少恰好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