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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梦境,是幻也真。
和尚法力全无,被困已有数日,蛇妖能困住他的人,却困不住他顽石般岿然不动的心,和尚跪在佛殿之中,一本心经翻来覆去地念,他是打定主意要当那目不视、耳不闻的罗汉铜像,全把蛇妖当空气。
这是蛇妖的梦,哪怕掌握绝对主导权,他也不敢妄动。
凭着记忆,蛇妖暗自精化着寺中细节,若是和尚能走出这道门,抬眼看,便能发现蛇妖连殿上的琉璃瓦都能做到真实精致。
但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去捏造,殿中主佛的面容都是虚幻不清,像隔着层层迷朦不清的雾,佛不见他,他不看佛。
“你念了一天了。”蛇妖百无聊赖撑着下颌,他准备的吃食早就凉透,凉了又被他用法力加热,结果吃食同他一道,被和尚无视个彻底。
他知道和尚气恼,闷声不说话就是在生他的气,但若不是走投无路,蛇妖也不想如此粗暴、直接地囚了和尚,这并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他早知自己同和尚的关系看似和谐,实际暗潮汹涌、岌岌可危,被他如此这般的一闹,怕是直接跌进百米冰窟底,再无改善之期。
这事儿谁儿都怨不了,只能怨没用的他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蛇妖满嘴苦涩,勾手碰了碰和尚袖摆,“外头的山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孟渊。”
和尚终于有所反应,略微一动,袖角便从蛇妖绷着的指尖溜走,他仰面看佛,如同喟叹,“什么时候你才能玩够?”
“我不想你北上。”
蛇妖悲哀地想,纵然此刻,他用匕首剖出自己一颗真心呈到和尚眼下,和尚也未必会施舍他一寸目光,蛇妖发现,貌似他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和尚从未当过真。
他任性地靠在和尚背上,隔着袈裟轻抚他那宽阔的肩背,“留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去管、什么都不用去想,不好吗?”
蛇妖看不见和尚的表情,但从他长久的缄默中得到了答案。
几天过去,和尚依旧不吃不喝,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他在干耗,他在赌,蛇妖也在赌。
蛇妖忍着憋着,终于在死一样的寂静中暴怒,他冲入殿中一把撕毁和尚的经书,纸片抛得七零八落,散落如雪,堪堪乱舞也遮不住蛇妖瞳中的赤红。
和尚眉眼素淡,面无表情的模样,就像在看一场小儿闹剧,那双眼底空荡荡,仿佛蛇妖的疯与狂他通通无法理解。
细密蛇鳞从脖颈蔓延而上,随着蛇妖大口喘息而时隐时现,蛇妖情绪激动,便控不住自己暴涨的妖力。
蛇瞳隐现,妖力外溢,这是入魔的征兆。
疯了,蛇妖真的要疯了,每日每夜被和尚的固执逼疯,蛇妖甚至自暴自弃地残忍设想要不干脆捏碎和尚四肢,让他再也不能走不能跑,断了他的成神路,大不了往后,蛇妖一直养着他。
念头一出,蛇妖被自己的偏执惊出一身冷汗。
他咬烂舌尖逼自己清醒下来,他不想再顾及这么多,他扑上去,尖锐指甲刺入和尚肩膀,他拿着素菜包使劲往和尚嘴里塞,试图用蛮力顶开他闭实的牙关,“你吃啊!胥临,你吃啊!”
和尚躲得分外狼狈,怒极大喝,“孟渊!你在发什么疯?”
如同棒槌击头,蛇妖愣在当场,他发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惶然,蛇妖泄气地丢开素包,“胥临,你得活着,活着才能去拯救你所谓的苍生。”
他顺着和尚的小臂强行与他十指交握,“其实还有个法子,能让你快速走出去。”
蛇妖狡黠笑笑,故作自然,殊不知自己笑得勉强又难看,他牵引和尚的手慢慢来到自己脖颈处,“杀了我,杀了我你就能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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