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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西口贯穿长街,地上灰埃不堪其力,洋洋洒洒抛入空中,随风打着卷儿,顷刻簌簌落地。
天色灰得压人,厚云翻滚之中,似有妖兽“桀——桀——”长嘶,哀声荡漾、余久未歇。
都说北上清宁有黑蛟作祟,吸人神吃人魂,看来传言非虚。
和尚此行才刚到北境边部,没想到入眼已是此等萧条之景。
路上无人,往来游魂畏惧和尚浑身佛光,皆躲暗处,一双双空洞的眼眶死死盯住和尚去路。
和尚眉心一道银色佛纹,他面无表情,金边镶云的白袍袈裟迎风猎猎作响,脚踩一步,掌中木鱼一敲,声音清脆醒神,似能击碎天霭,“咚”一声,又如小石入死水,四下游魂皆散。
到一拐角,风声肃紧,和尚止步于此,并未前行,俊雅的眉目微敛,左手一抬,佛串脱腕而出,爆发出淡淡金莲旋转着飞击后方某处。
“欸欸欸!和尚,我这会儿可什么都没干!”
佛珠飞袭速度只在眨眼间,孟渊躲而不及,被那珠子碰到手,紧接着就被瞬间裂变的珠子缠满全身,跟捆行李一样拖拽过去,狠狠摔到胥临脚边。
死珠子,破珠子,你主人都没你这么凶!
察觉到他心中所想,佛珠勒得愈发紧。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孟渊气都喘不上来了要,眼泪汪汪,举手投降,满脸写着无辜加虚弱。
他本属妖,眼睛大而有神、脸盘小却精致,一装起可怜,是人都要动容三分,可惜蛇妖孟渊对上的是和尚胥临,一个心比顽石还冷漠三分的出家人。
胥临垂目望他,一双清淡的眸里除了慈悲,只有慈悲。
孟渊最讨厌的就是看到和尚这双无欲无求的眼睛,这是无声的嘲讽,是竖起却看不见的屏障,好似永远把孟渊推拒在了外面。
和尚曾经说过,佛祖在最远的天穹之顶,它不轻易露面,却洞察万事万物,每个人都在他掌中的生盘里打转,每个人都逃不过它所设下的因果。
孟渊对不起头顶悲悯众生的佛,他心中有罪,也有孽,只得难堪地撇开脸。
和尚到底是和尚,对任何活物,总心存一丝善意,哪怕佛珠捆着的是多次挑衅他的蛇妖。
胥临轻叹一声,掌心一翻,佛珠归位,和尚面上端的仍是那不喜不悲,活似净水潭里最干净的莲,“孟施主,你跟了贫僧一路。”
“我说过的。”孟渊转转手腕,假装听不懂胥临言下驱逐之意,“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他胆子大,仗着和尚不轻易动手,伸手轻浮地抬起胥临下颌,左看右瞧,心疼坏了,“远看就感觉你瘦了,近看你果然是瘦了,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去清宁那个破地方,你就是不听。”
赶在胥临动手前,孟渊赶紧缩手,讨好地笑笑,从怀里拿出早就备着的馒头塞给胥临,“这个我带了一路,给你吃。”
察觉和尚眸中深意,孟渊赶紧解释,“这可不是抢来的!”
“你没发觉我有几天不在你后头吗?”回忆起那段经历,蛇妖沾沾自喜,“我去给人家洗碟子赚来的!”
和尚还是不接,孟渊发起怒来索性一整包丢胥临怀里,“你爱吃不吃,不吃就丢路边去,反正我看此地人少,野狗野猫倒是挺多的!”
这就是一句气话,和尚不会做浪费粮食的事,孟渊知道的,他还知道,和尚若是执意北上灭蛟,必死无疑。
他知晓胥临此人心智坚定,一旦立下目标,哪怕神佛亲临挡在他前路,他也不会转道。
和尚总是这样,他会顾及所有人,唯独会忘记顾及自己,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这副驴倔的臭脾性依旧没变,蛇妖又好气又心疼,他得想个法子把和尚留下,还得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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