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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的手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
工作完回到家的小清每天都是那么的可怜,又可爱。衣裳被汗水浸得透明粘在小清的肌肤上,我看着这样的她着实心疼得很,同时心里又燃起了一股子嫉妒,我想象着衣服湿的将近透明的小清在后厨洗碗时,定有人隔三差五的盯着她,用眼神不停地侵犯着她。
我不能再想下去,不然我会嫉妒的发狂。
为了让小清回家后起码不会太热,我拿了罐子里的钱去买了家用电风扇——罐子里是我和小清计划好去国外结婚的钱。
钱是我说存的,我本不应该动,但眼下我还不能画画,手头紧的要命。
我没办法,我没办法看到小清这么辛苦,而自己什么忙都不上。我的小清已经够苦了,我现在…
我不渴求其他,我只希望起码,在我这里小清能够轻松一点,当然,若是能再多一点,是更好的。
当天傍晚我站在小清工作的餐馆门口等着小清下班,不一会儿,她左手拿着已经打了无数个补丁的帆布包,右手推开餐厅大门走了出来。
伴随着一阵风黏在额前的发丝,随风而起。夕阳散出的光扑洒在她的脸上,身上,扑洒在我爱的每一处地方。
随后她看见了我,立即跳着跑起来朝我挥手。
“烨烨!”她叫着我的名字,用那张可爱的唇呼唤着我。
夹杂着笑意,透露着爱意。
我看着她,甜出了蜜,小清是多么爱我呀。我张开双臂抱住了向我奔来的小清将头埋入她的颈间,闻着属于她的汗液的味道,这是我们做爱时的味道。
我并不觉得难闻。
因为这是我的空气,仅属于我的空气。
良久,我才舍得离开小清的怀抱,因为我们可是有家的。
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小清左手握着刚在街边买的甜筒,不停地往嘴里送,右手紧紧地抓着我。我们走在人群穿梭的街道,仿佛世界只有彼此。
她跟我说着一天下来,她遇到的人,发生的事,滔滔不绝。她说,她今天被表扬了,洗了多少碗挣了多少钱,还有——
“还有遇到了…烨烨!小清最喜欢的烨烨!”然后狠狠地朝我脸上亲了一口,在随着风向前奔跑。
夏天的微风吹起了她的头发,掀起了她的衣服,刮起了我的悸动。
太阳下了山,我们也回到了家,简陋而温馨的家。
“小清啊”我唤着她,见她呆呆的坐在床上。
我又道“傻子,把眼睛闭上,姐姐给你一个惊喜。”
她回过神,展开笑颜,眼睛都弯成了月芽状儿。
“惊喜!什么呀!”她拍着手笑喊着。
随后她闭上了眼睛,我拿出电风扇将它插上电,
它开始了第一次运作。
小清随着电风扇转动的嗡嗡声睁开了双眼。
“啊!烨烨是个天使!”她蹦跳着来到我的身边对着我的脸吧唧了好几口,带着温度的带着粘液的,带着爱意的。
然后再匆匆跑到电风扇面前,将整张脸贴在电
风扇上面。
乐得像个傻子。
不对,她本来就是个傻子。
往后,因为这电风扇,我们每月都要交许多电费。
尽管我们只在做爱时用。
一切都是好的,除了我。我似乎永远都是一个垃圾。
我的肚子不知何时开始时不时的发痛,
准确说应该是胃。
它总是不合时宜的发痛,像个不懂味的老大妈,
在我和小清讲话时;
在小清叫我吃雪糕时;
在我和小清亲嘴时;
甚至我和她做爱时;
疼痛会偷偷袭来。
它像一只蠕动的虫硬生生的钻进我的胃部疯狂的搅动。
它像是要誓死搅碎我的胃部,搅碎我的幸福,
搅碎我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它蓄势待发,痛的一次比一次强烈,终于它在我去给小清女儿准备生日礼物的路上爆发了。
那天,天好得很,我走出家门,为小清女儿挑选礼物。
不,是我们的女儿,我的女儿。
我走在人还不怎么多的大街上,天还早,太阳还没露出头,只有微风,
带着凉爽拂过我的身体的每处地方,如同小清的手。
它似乎吹散了这么多年
附在我身上的那层泥土,那层污秽。
它带来太多新鲜的空气,进入我的鼻腔。
我想也许是上帝终于开始眷顾我了,它想让我这在阴暗处的枯草焕然新生,
但下一秒那股熟悉的疼痛再一次窜进胃部,它像藤鞭抽打着我,让我从梦中惊醒。
我意识到我最近是多么的健忘,
我居然忘记了我是一个没救的东西,
', ' ')('尽管,有人想伸出手给我救援,可哪怕是上帝也是无济于事的。
因为我这枯草的根已经在不见光的阴湿的淤泥中腐烂发臭了。
痛的不行了,痛的无法呼吸。
我将手伸进包里,抓住了之前小清送来的那瓶药,
我终于开始呼吸,像是濒临死亡的病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流下了泪,拼命的抑制住自己的颤抖。
打开药瓶,吃下两颗药。
它在我嘴里化开,
苦味浸沿我的口腔各处。
我天真的以为痛苦会就此而止,
可我还是倒在了街上,
胃还是一抽一抽的疼。
不对啊,小清,我听话了啊小清,我吃了药,可还是疼啊。
我终于闭上了眼,在最后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我的小清。
她在街的那头看着我,
真是可笑,你的梦做的可真是好啊,宋烨。
我在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白光刺进我的眼睛,
消毒水的臭味侵入我的鼻腔。
太臭了,臭的我不想呼吸。
我想小清了,我疯了般的想念她,我想念她的味道。
于是我反手抽出枕在我头下的枕头,将它毫无缝隙的掩住我的脸。
我拼命的用力知道我不再闻到医院的腐臭味。
我意识渐渐消散,太好了。
果然这样就能闻到小清的味道。
在我终将解脱之际,一股力突然将按在我脸上的枕头撤走了。
小清的味道也随之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这世俗的糜烂味。
“你她妈有病吗!?”
我睁开眼睛嘶吼着,对着那个将小清气味带走的人,疯狂的扔着东西。
“啪”一杯水,从我的头上倾倒而下,我停止了动作,看清了面前的那个人。
他留着利落又不失少年感的寸头,穿着一件白t,身上散发出洗衣粉的清香。
方才被激起的怒气忽然不见了。
我愣了一会儿,随后用袖子拂去脸上的水渍。
咧开嘴对他说道“谢谢你,其实你可以不带我来医院的。”
“你知道吗?你很像一个我此刻正在思念的人。”
可他却与我拉开距离,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冷冰,他的眼神在嘲笑我,他看我如同看踩在脚底的野狗。
不过这是没关系的,我本就是一只野狗。
我无视他的反应,仍像条狗一样朝他热情地摇着尾巴。
“你可以陪我聊聊天吗?”我乞求着他。
闻言他扯着嘴角冷笑,“恶心。”
充满厌恶,
不过他还是留下了一句话,足够了。
果然和小清相似的人都是那么善良啊。
过了半会儿,医生来了我的病房,他将小清送的药放在床边的桌上,
“宋小姐?”他开口,语气带着温怒,“这个药,你一直在吃?”
我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然后将药握在手中的如同珍宝。
“你想死吗?”医生将我的动作收入眼底,生气地拍着桌子。
“这药会让你死的,你这样折磨自己,再死去,你是想干嘛!”
我仍握紧药瓶,这是我的心脏。
良久,我启唇,
“医生,你验错了,”
“这可是这人世间最好的药,又怎么可能让我死呢?”
我拂去脸上的泪珠,朝医生露出一个笑容,一个不可挑剔的笑容。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怒气冲冲的走了,留下的只有一张药物的化验表。
也是,我这种废人说的话是完全没必要理会的。
或许是许久没吃东西,我肚子不自觉的饿了起来,我得吃些东西,我得先让自己活起来,才能去见小清。
所以,我抓起那张化验表,那张写满谎言,想挑拨我与小清之间关系的化验表,将它一点一点地撕碎再送入自己的口中,寂静冷清的病房充斥着纸片的撕裂声与咀嚼声,不再孤独了。
放心,它会在我的胃里腐烂,得到坏东西应有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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