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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如玉端着碗站在门外,手止不住地抖。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被名为“家人”的道德枷锁捆绑住了,无法抗争。
秦少爷把他从戏院里救下来后,就直接扔到下人堆里,年纪大一点的女佣人瞧不起他这“小白脸样儿”,男佣人又觉得他柔弱清瘦,没点男人相,在看见女佣人里最年轻貌美的小翠对他表白被拒后,这种排斥达到巅峰,最脏最累的活计分给他,馊掉的剩饭剩菜扔给他,赶他去住狭窄肮脏的柴房。
只有一个男佣人觉得他可怜,偷偷帮他做点活,把自己分到的馒头分他一个。孙如玉很感谢他,但他又不怎么会言语,就很腼腆地冲他一笑,眼睛亮亮的,露出一点小虎牙。
下人就呆呆看着,很快就在疑惑的眼神里手忙脚乱起来,孙如玉看着,笑得更灿烂了。这是他来到府中后,难得心情好的时光。
但是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李姨娘偶然看见他,才想起大少那天带回来个戏子,差点让他爹以为是断袖,吹胡子瞪眼好半天,见他一直对那个戏子不闻不问才慢慢放下心来,心生一计。
李姨娘原来是李太太的陪嫁丫鬟,李太太和老爷恩爱着呢,直到有一天老爷喝醉了,被不怀好意的李姨娘拐到自己屋里,还幸运的怀了个男娃。太太和老爷没少为这个吵架,可是发现的时候已经没办法堕胎了,除非一尸两命。
李太太念着和李姨娘儿时的情谊,况且李姨娘跪在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凄凄惨惨戚戚,她狠不下心,便任由其去了。反倒是李姨娘一直惦记着怎么把秦家从正房手里抢过来,不择手段地耍了几次心眼,弄得宅子里乌烟瘴气。可继承权还是大少爷的。
秦家对她和她的孩子已经不错了,待遇好,让她的孩子和大少一起上学堂,可她还是不知足,女人的攀比心和嫉妒心让她把眼盯向了孙如玉。
如果秦习礼做实了“断袖”的名声,她恶毒地想着,为了传宗接代,继承权还不是只能落在我儿子手上。
她便让他去沐浴更衣,叫他去送一碗汤,并亲眼看着大少喝完。
她没有告诉他这汤是什么,只再三保证了里面没有致命的毒,只是加了点最多让大少头疼脑热的东西,并嘱咐他千万不要说出去。
孙如玉本来想拒绝,他是不愿意掺和进宅斗里头的,可是李姨娘说——你的弟弟妹妹可是由我安排的。
孙如玉只能恨恨地答应了,并得到了“绝对不会有下次”的保证。
里头蜡烛亮着,人影晃动,像是突然看到门外一动不动的剪影,大叫一声:“吓死我啦!外头什么人!”
孙如玉紧张地应道:“少爷,我来给您送汤。”
秦习礼是有睡前喝汤的习惯的,年幼时就有这习惯,闻之蹭蹭拉开门,埋怨道:“怎么这次这样晚!”
孙如玉本来低着头,听到开门声,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一张年轻气盛的英俊的脸,霎时脸又红了几个度,埋着头进了门。
屋里点着不知名的香,秦大少穿着丝绸睡衣,似乎刚从床上下来,扣子都没系好,似乎也不在意在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咕咚咕咚灌着汤,孙如玉偷偷瞧了一眼,便被滚动的喉结和精壮的胸膛羞得说不出话。
他自己本身因为唱戏,被师傅教导着,身体看着瘦弱,其实有一层薄薄的肌肉,再只见过弟弟们没长开的小身板,还从来没有如此近地观察这种健壮的男人。
秦习礼喝完了,把碗递给他,仔仔细细地观察起他的长相:“怎么这么面生?刚来的?”
孙如玉老老实实地回答:“已经到府里三个月了,少爷。”
秦习礼把他带回府时,他脸上还带着戏子妆,因此此时再见时,只是觉得陌生罢了,反正在秦少爷眼里,戏子戴上妆,全都长得一模一样了。
他又仔细端摩了会儿,评价道:“你声音还挺好听的。”
孙如玉又恭恭敬敬地回答:“谢大少爷。”
秦习礼越看越觉得顺眼,这人就算这样埋头耷耳,身板依旧挺直,像颗茁壮成长的小杨树。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孙如玉。”
“好名字。”他夸赞,依旧没认出这就是三个月前他带回来的小戏子。
空气沉默了一会,他倒是越看这个小仆人越喜欢了,只是身体越来越热,开始起了不该起的反应,他尴尬地并并腿,道:“我喝完了,你走吧。”
想了想,又说:“明天还是你来。”
孙如玉点点头,正走到门前,却发现门根本打不开,似乎是从外面被锁上了。
头顶上扑来炙热的鼻息,他僵硬地扭头,看到一双通红的、沾满情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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