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众目睽睽,反倒暂时救了他们一命。风晚山和林照顾及他人眼光,不好当众下杀手,便只追不截。
待跑入山林,遭二人前后夹击时,何须归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他们就是要在荒僻之处动手,该直接跑去找师父求助才对!
他来不及悔恨自责,就近放下厉行,令其靠在树下。咣——厉行身子一歪,头栽进雪里,磕上石头,三度撞头。
他赶忙将其扶正,接着面朝师兄,缓缓拔出落霜,决心背水一战。夜风凄寒,卷起银屑般的雪沫,揉碎了两小无猜,徒留决绝。
他双眸微眯,用睫毛遮挡寒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竹马之交会有拔剑相向的一刻。他连林照都打不过,遑论禁术初成,参透真气逆行的师兄。
看来,这便是他和厉行的葬身之地了。可惜,“你舅与舅妈”尚未扬名江湖,便在除夕夜埋没于弘山的雪野。
预告:
小何与师兄决裂,厉哥险些领盒饭
第75章恩断义绝
风晚山以剑指着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杀了这个和尚,然后回来。否则,从此我与你恩断义绝。”
一丝痛楚叩击心扉,何须归低声叹道:“师兄——”
“别喊我师兄!”
“好,风晚山。断绝便断绝,我无愧于你。”他回眸看向林照,嘴角扬起讥诮的笑,“从前我常嫉妒你,从现在开始,我同情你。”
林照先是垂眸,接着狠狠逼视他:“你懂什么是爱吗?”
“我懂。”他毫不犹豫看向昏迷的厉行,满目春水,“爱是在心里燃起一把火,而不是压上一块冰。”
风晚山浑身一震,缓缓垂下持剑的右手,接着罕见地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冷厉如刀,刻满了恨与不甘。半晌,他目光一凛,决然举剑,凌厉的剑招刺向何须归。
何须归横剑格挡,双剑相击,一声铮鸣划破夜幕,宣告同门手足反目成仇。二人全力相杀,剑气纵横,须臾间已拆了三招。
刚刚兵刃相交,何须归心中便有了数,他绝非风晚山的对手。对方内力之深、精进之快,令他瞠目结舌。他只好尽量闪避游走,好在林照只是旁观,并未一齐动手。
三十招后,他已露败象,可厉行还昏着,他不能独逃,只好竭力拆解风晚山的攻势。怎奈终非敌手,渐渐乱了阵脚,腿下一个踉跄。他以长剑撑地,挺直身子待欲再斗,冰冷的剑刃已然横在他颈上。
“你愿意陪那个和尚一起死?”风晚山用极轻的声音问道,像是怕惊醒沉睡的山林。
何须归认命地阖起双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出结果:“看在同门多年的份上,就把我们葬在一起吧。”
“做梦!我会把你们两个分别烧了,一个扬在高山,一个洒在深海,黄泉路也休想同行。”
他双肩一抖,先是感到莫大的悲凉,转念一想,既然两情相悦,就随便吧。他释然一笑:“那有什么?沧海桑田,总会相见。”
风晚山手中的剑紧紧逼迫而来,却在微微发抖。淡淡月色下,他澄澈的双眸瞪得猩红,良久后大喝一声还剑入鞘,接着反手立掌,击中何须归胸口。
一口鲜血喷薄而出,何须归摔在雪中,感觉胸腔灼痛如火烧,伏在地上干呕起来。还好,牛肉面和夫妻肺片已经消化殆尽,那可是他和厉行的上路饭。
“林师弟,你看着他,我去割了那和尚的脑袋。”
林照默契地扔去一柄短刀,目光落在何须归身上,用剑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我不用你同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何须归根本听不见林照的话,整颗心都拴在厉行身上。眼见风晚山单膝蹲下,将刀刃贴在厉行颈部,他奋力朝前爬去,声嘶力竭地哭喊道:“不要,厉哥——你快醒醒啊——”
而此刻,厉行正陷在温柔乡中,美梦连连。
他与意中人躺在被窝里,耳鬓厮磨。爱是一把火,燃烧你和我。你捏我的罩门一把,我揉你的罩门一下,堪称人间极乐,千金不换。
何须归秀美微卷的青丝拂在他脸上,如成熟水果般饱满的红唇,贴在他耳边细语呢喃:“不要,厉哥……”
“不要就是要,口嫌体正直。乖哦,带你吃火锅,小龙虾,肯德基。”
“不要,厉哥……你快醒醒啊……”
“不,如果这是梦,那我情愿一辈子都沉睡。”
然而,何须归的声音愈发焦急。他只好竭力睁开困顿乏力的双眼,如同从黏腻的沼泽里挣扎起身。他记得自己只有额部受创,然而整颗头都在疼,似乎满头是包。
看清眼前人的一刻,他瞬间清醒,顿时就萎了。不是他舅妈耳鬓厮磨,而是敌人磨刀霍霍。
“醒了?”风晚山低笑,微微转动刀刃,“正好,你可以细细感受一下,身首异处的滋味儿。”
利刃高高挥起,即将劈下前,何须归猛然大叫:“攻他璇玑穴!”
厉行不假思索,并起右手食指与中指,鼓足了劲儿,戳向风晚山的胸中线锁骨下一寸。还好,他已经对一些穴位有了基本了解,否则来不及问璇玑穴在哪就歇菜了。
“啊!”风晚山发出惨厉而短促的嚎叫,伏地急促喘息,护体真气被破,短刀也无力地脱手了。
厉行意识到,原来那是他练功的罩门。他引诱何须归修习禁术时,以备不测,互相交换了罩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