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靖冷静下来,喉结滚动,“也就是说,唐皎需要出国接受治疗。”
“心理治疗的周期一般都挺长,我记得奥利维亚女士说可以为唐大小姐写推荐信,让她入名校读书,如果可以一边出国留学长见识,一边治病,那倒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他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别和唐皎的姆妈说,我先联系一下那位医生,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当然,如果那位医生拒绝,唐大小姐也没必要出国,以后只能让她少出门,尽量避免一切可以受刺激的地方。”
屋内,听完整个对话的唐皎茫然,若是以前的她,只要对她有利,她一定会去做的,要出国,必然毫不犹豫同意,她就是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可如今她第一反应竟然是不愿意。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再想,免得心绪起伏被进来的张若靖看出端倪
张若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刚冒出的胡茬扎着她的手心。
“怎么办啊小表妹,陈医生让你出国,我知道这对你来讲才是对的,但我舍不得啊。”
他的脸藏在阴暗中,“因为我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被黄四龙诋毁,又被他制造的炸药波及,现在还躺在医院中,徽城这么危险,我不能自私的将你留下。”
“可我真的,不想你走,我都还没来得及在你清醒的时候,跟你说声我喜欢你,只怕你去了英国,我就没有什么机会了,自此天高海阔……”
手心中落下他濡湿一吻,“你是第一位走进我心中的女人,什么都比不过你的安危,罢了,罢了。”
他将她的手放回被子中,与以往的夜晚不同,他没有在她身边陪着她,反而出门找关系联系那位心理医生。
唐皎缓缓睁开眼睛,手心中还留有他的触感,她轻轻虚握,手指摩擦着手心,带给她异样的感觉。
张若靖刚才述说的时候,她差一点就忍不住出声,跟他说,她对他也……同样心生爱慕。
怕他会受伤,怕他死在黄四龙手中,每天都按时入睡,就为了等他晚上来的时候亲耳听到他低沉呢喃的声音,叙说着徽城势力的洗牌进展。
只有他人到了,她才能放心。
一直以来她都在逃避,不肯正面面对自己对他的感情,怎么可能不爱呢。
他是那样一个优秀又充满魅力的男人,只会默默的替她处理事情,如同对待她出国一事,他脑子里考虑的首先是她的安危,其次才是他对她的感情。
怎能不让她动容?
她闭上眼睛,不知为何眼角留下一道泪水划入鬓角,这个男人啊,不能考虑一下自己吗,太让她心疼了。
接连几日张若靖都没有出现,唐皎已经痊愈可以出院了,出院那日,陈医院终于将劝说唐皎出国治疗的事情同唐冬雪说了。
又跟她说,他在英国有一位好朋友,是心理医生,医术精湛,唐皎去了就能治疗,机会难得。
听过他们谈话的唐皎又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位医生是张若靖费劲心力,不知求爷爷告奶奶多低声下气才为自己请到的,却让陈医生说是他朋友,完全隐藏了自己的功劳。
听说唐皎这病只有英国能治,唐冬雪和唐夏茹都一致认为唐皎应该出国留学。
唐冬雪这几日苍老许多,鬓角都有了银白,让唐皎心酸不已,在她们两个劝说她去英国时,她拒绝道:“姆妈、二姨,我不想离开你们,不想离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我这个病也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唐冬雪气急,竟是流出两行眼泪,“多危险你知道吗?你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唐夏茹也跟着相劝,“是啊,皎儿,家里有钱供你留学,你看看现在哪个名媛没有出国留学过,去了那治病散心学知识,你不是要当新式女性吗,这就是个机会。”
她替唐冬雪擦泪,被唐冬雪扭头躲过,心里浮起那人孤独的身影,令她心疼落泪,“我若是走了,谁来照顾我的姆妈和哥哥啊?我不走。”
“有我在你还担忧什么,你姆妈和哥哥自有我照顾,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我这个二姨?”
看她暗自垂泪,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皎儿,你该不会是舍不得若靖吧?”
“没有的事,二姨你别瞎说。”擦泪的手一顿,语气又急,反倒泄露了她几分小心思。
唐夏茹哀叹一声,“当初撮合你们两个,你们不开窍,如今你因病要去英国反而对他上心了。”
“你是因为若靖才不想出国的?”唐冬雪哭丧的脸终是露出了一丝笑容,“若靖那孩子和你在一起那真是太好了,去英国又不是不回来的生离死别,几年光景很快就过去了,你这傻孩子,这有什么的。”
她抿唇不语,那个男人独自一人承担着所有压力,只要想到他一个人费劲地走在黑暗的路上,她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她想陪在他身边,陪他度过所有难关。
唐冬雪和唐夏茹对视一眼,两人有了计较,在接唐皎回家后,就将张若靖找了过来,跟他说唐皎舍不得家,不想出国,让他去劝劝,谁也没说唐皎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不想出国。
少年人的爱情总来的那么猛烈。
在她意识到的时候,便将她全身上下吞噬个干净。
她站在阳台上看着满院的鲜花怔愣出神,丝质披风被人轻轻披到肩上,“翠妮,跟你说过不要进来打扰我,大夏天的,要披风做什么,拿走。”
一声轻笑从她身后传来,心心念念的诱人声音道:“虽是夏天但夜晚同白天温差大,你刚大病一场,还是得爱惜一下身体。”
张若靖?
她迅速回过头,只会夜晚出现在她病房,甚至最近都不来,将近一月未见的男人出现在她眼中。
这人一身还未来得及换的军装沾满尘土,宽肩窄腰,俊美的脸却眼底泛青,将那丝勾人的邪魅压在了疲惫下,独有一番惫懒风味。
此时正摘下白色手套,伸出手来为她系披风。
她听见自己有些耍性子的嘲笑,“少帅终于腾出空,想起我来了?可真不容易,你今日过来如果是为了劝我去英国,那就不用说了。”
对张若靖来说,只不过几日未见小表妹,可对唐皎来说,不说出她晚上知道他来,可不是许久未见。
他系绳地手不停,粗糙的手指却不小心划过她细嫩的脖子,可见还是被她的话呛着了。
唐皎注视着张若靖,想从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找寻出一丝不对,现在这个沉默寡言的他,还不如那个会时不时调戏的他来的好。
她跟自己说,只要他说出他不想让她去英国,不管前后语境是什么,她就不顾一切留在徽城陪他。
张若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抱歉,最近太忙了,而且我也不适合在医院露面。”
他收回手,很是真诚的道:“我欠你一句对不起,因为我,连累你卷入黄四龙的阴谋下,经历了一场爆炸。”
她不喜欢他这副推开她的样子,心中的火苗熄灭,说出的话也软了下来,“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应该是怪黄四龙,哪有怪无辜者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