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同等级啊。
郑裕慢吞吞地从西裤口袋里掏出钱包,漫不经心地垂下眼,里面满是大面额的纸币,他随手拿出一打,微微侧了一下身子,扔在宋璟脚下,语气平缓,又带着极强的轻蔑侮辱性:“用来结账吧,班长。”
“我们都是善良的人,怎么会让你这种人生活都困难的人请我们吃饭呢。”
郑裕的同伴在一旁讥笑:“就是,这些钱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对班长来说应该很难攒到吧,感恩地接受吧。”
宋璟眼底克制不住地泄露出几分恨意和屈辱,在此之前,他在德亚高虽然见阶级分明的壁垒,但他承受最多的还是无声的恶意和沉默的霸凌,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比身体上的霸凌还要尖锐刻薄的侮辱,像散落在他脚边的钱一样,任意被郑裕践踏。
服务生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宋璟沉默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紧绷的侧脸显示出他此刻的挣扎,良久,他缓缓弯下腰,想要捡起地上的钱,指尖刚触碰到地上的纸币,徐善却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突然开口,声音清浅平淡:“宋璟,时间到了,一个小时。”
说完,她侧身打开书包拉链,从书包里面拿出浅粉色的皮质钱夹,将钱轻轻放在桌子上,对服务生微笑了一下,温声说:“请用这个结算吧,剩下的不用找了。”
服务生也急于逃离这让人窒息的场面,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匆匆拿过桌上的钱,转身离开。
徐善看向宋璟:“一个小时到了,我先走了。”
说完,起身背上书包,向后推了一下椅子,从两把椅子之间的空隙中走了出去。
郑裕冷淡地嗤笑一声,勾起唇:“谢谢班长的款待。”
他又看向同伴:“我不去网吧了,你们自己去吧。”
说完,慢吞吞地起身,推门出了小店。
地上的钱还散落在宋璟脚边,郑裕同伴们也放下筷子,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啧啧两声:“宋璟你有你该在的位置,千万不要以为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念书就是同等级了,别总是越界。”
说完,看着他讽刺一笑,而后离开。
宋璟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还有散落在脚边的钱,神色晦暗不明,白皙光洁的额角迸出青筋,他缓缓弯腰,将地上的钱一张一张捡起来,塞进了自己的钱夹里,沉默冷静的渗人。
他告诫自己窘迫于金钱的难堪侮辱是不必要的,只要等他考上延世大,通过司法考试,成为大韩民国最上位圈的检察官就可以轻松摆脱这样贫穷的境地了,一切只是暂时的。
小巷里,徐善走的慢,郑裕几步就追上她,从身后扯住她的手,紧紧抓住,抓的又紧又急,用了极大力气:“徐善!”
她的手细细滑滑,很柔软,比他想象中的触感还要好。
徐善顿住脚步,回过身来,表情平静地望着他:“怎么了?”
郑裕此刻也不再隐忍自己的怒气,全都写了在脸上,躁动的眉眼愈发愤然:“你最近为什么和宋璟走得这么近?那种肮脏低贱的人值得你多看一眼?”
徐善简单解释了一句:“他是我的守护对象。”
郑裕拧着眉,厉声道:“这种考核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利诱威胁都行,你偏偏选最愚蠢的一种,和他这种人纠缠在一起,你也不嫌丢了体面。”
徐善用力扯出自己的手,神色冷淡:“你的考核你爱用什么方式解决就用什么方式,请别干涉我,我有权选择用什么方式拿到a ”
见徐善似乎真的恼了,郑裕一腔怒火倏地熄灭,抿着唇角,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她,别扭地开口:“不公平。”
徐善蹙眉,粉嫩的唇瓣微张:“什么不公平?”
郑裕避开她视线,侧脸紧绷:“你请宋璟吃了东西,也得请我。”
徐善反问:“宋璟没钱,你也没有?”
郑裕知道徐善不愿应付他,心中恼怒又酸涩,涨红着脸,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徐善。
徐善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短暂遮住眼底的晦暗恶意,缓缓开口:“我请什么你都吃?”
郑裕很别扭,微微仰着下颌,从鼻腔里传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哼:“嗯。”
徐善轻笑了一下,雪白的脸上漫起粉晕,像打翻了腮红的白山茶:“好,走吧。”
刚才还气势汹汹,心里憋着股火气的郑裕突然觉得心里轻快不少,往前迈了两步,站到徐善身侧和她并肩,平日里玩世不恭,嘴闲不下来的人突然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一直沉默着,甚至能听见自己微微加速的心跳声。
即使两人不交谈,郑裕也不觉得无趣,唇角无意识翘起微小弧度。
这附近小巷里都是一些便宜的小店,还有简陋,用透明雨布支着棚子的街边摊。
刚走出去没几步远,徐善就瞥见一个卖炒年糕和鱼饼串的小摊,她状似无意地抬步朝那个摊子走了过去,和她并肩行走的郑裕看见遥遥看见鱼饼串的瞬间就生出排斥,下意识放慢了脚步,但还是拧着眉跟了过去。
他神态有些不自然,满是抗拒:“徐善,你该不要是要请我吃这个吧?”
徐善点头:“就这个,鱼饼串很好吃,上次柳司机给我买过一次,尝尝?”
她淡淡地问:“你不是说我请你吃什么你都会吃吗?”
徐善表情柔和,和郑裕对视,眼睛清凌凌的,将所有恶意都掩盖在水润的瞳孔之下,她知道郑裕对鱼糜类制品过敏,她就是故意的,顺手折磨他,何乐而不为呢!
郑裕盯着滚热高汤里泡着的鱼饼串,拧着眉,抿着唇角,沉默了一会:“行,就它吧。”
“勉为其难给你个面子,省得你说我挑剔。”
徐善冲着摊主笑了一下:“姨母,要两串鱼饼串。”
她长得好看又温柔,是所有长辈都会喜欢的那种乖乖女,摊主也不例外,本就不挣钱的小吃,还笑呵呵地给她抹了零头,
付完钱,徐善和郑裕一人手里拿着一串鱼饼,站在摊前。
鱼饼串刚从热汤里拿出来,还冒着热气儿,等它稍微凉了一些,徐善小口小口送进嘴里,轻轻咀嚼着,随后温声问:“郑裕,你怎么不吃?”
郑裕拧着眉一直盯着手里的鱼饼串看,仿佛他拿的不是吃的,而是什么□□,他光是看到这个鱼饼串就感觉已经浑身发痒了,可顶着徐善的视线却还是皱着眉往嘴里塞了一口,没怎么咀嚼就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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