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晚,躺在省城自己的房间,赖宝婺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一个粉色的玩偶,她给高斯发了条短信,祝他新年快乐。
等了半个多钟头,他都没有回。
春晚开始了,邵天赐在外面喊她出去吃饺子,她应了声放下手机出去。
手机压在粉色的被面,屏幕忽然亮起,昏暗的房间只静静亮着那一处。
“新年快乐。”
大二新开学,严欢突发奇想,说要搞个北京自助游。于是国庆的时候没回家,直接打了张从重庆直飞北京的飞机票,还撺掇赖宝婺一起加入,三人帮在北京重聚,激情重温高中岁月。赖宝婺心想反正自己国庆也没事,跟她约好了在北京见面。
邵天赐作东,请她们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吃饭。没想到的是,赴约的还有一个女生。
包厢里,本来还跟赖宝婺聊天的严欢一下愣住,不知所措地看向门口,一年不见的邵天赐没怎么大变,就是瘦了点,穿了件黑色的夹克,两鬓头发被推高,只留前面一点,显得五官冷峻立体。他搂着一个女生的腰从外面进来。
女生身形纤细,长得特别漂亮,一对大眼,笑起来有点谭松韵的感觉。
赖宝婺起身相迎,好像知道点内情的样子,笑着主动跟女生打了个招呼,女生有点害羞,有点紧张,低着头仓促地回应。
邵天赐特别宠她的样子,指着人一个一个给她介绍:“我高中同学严欢,这是我妹赖宝婺,暑假的时候你们俩见过。”
严欢听到这句话愣愣地转头看了一眼赖宝婺,她觉得肺里有什么东西往外顶,喉咙异常酸涨。她说不出话,一个字都说不出。
赖宝婺见过,是因为听说这女孩要走成人自考,替她在学校教务处拿过两次资料,为这事邵天赐还特意谢过她,回来就请她吃饭。
邵天赐手按着女孩的肩:“给你们隆重介绍下哈,这我女朋友,赵彦妃。”
包厢安静,严欢干干地插进来一句:“你女朋友挺漂亮啊,什么时候的事?”
邵天赐大大方方地承认:“就前几天的事,反正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是吧。”
认识赵彦妃是他们社团一次小型聚餐,找了一家烤肉店吃饭,赵彦妃是店里的服务生,邵天赐开始以为她是附近大学城来这里勤工俭学的学生,后来发现不是,空下来的时候邵天赐看见她在吧台翻自主招生的材料,邵天赐帮忙复印了两次资料,顺便加了她微信。
最后是邵天赐先告的白,女孩考虑了两周,就在前两天刚刚答应他的追求。
他好像特别珍惜她的样子,确认关系刚没多久就迫不及待将她领到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面前。
那顿饭吃得很安静,全程都是赖宝婺跟邵天赐在对话,聊对北京的初印象,邵天赐说他刚来北京的时候,根本不敢叫出租车,因为跑出租的全是地道北京爷们,话一快你压根听不清楚他们在讲什么,弄的人特别紧张。他把剥好的虾仁放在女友面前的骨碟上,又转过头问赖宝婺,“你说前门儿。”赖宝婺说不出来了,儿化音对一个南方人来说就是道坎儿。邵天赐兴趣盎然地问严欢,“欢儿,你呢,说说看?”
像被针扎了一下,严欢摇头,夹了块牛柳到自己碗里。
私下里,赵彦妃跟邵天赐咬耳朵:“我觉得你说的不太对,我感觉你妹妹更活泼一点,你这个同学性格内向,话也不怎么讲。”
邵天赐眯眼笑了,亲昵地贴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她那是装呢。”
中间赖宝婺去上了趟卫生间,包厢的气氛瞬间降入冰点,能在群里怼个四五百回合都不罢手的男女,一见面竟然有些无话可讲。赵彦妃因为是新来的,不清楚他们同学之间的情况,更加不敢乱说话,安静地吃着邵天赐给她剥的花生。邵天赐分别在女友和严欢面前的饮料杯里添了点玉米汁,闲闲道:“你这是打算在北京玩几天啊?”
严欢面无表情地夹菜,油腻腻的青菜吃到嘴里像纸一样尝不出味道,她淡淡地:“看宝婺吧,我打算跟她一块儿走。”
邵天赐哼笑:“你俩怎么一块儿呢?她回杭州,你也跟她一起啊?”
严欢火了:“顺路去机场不行吗?你怎么回事,一天不怼我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邵天赐偏头冲女友一笑:“我说吧。”赵彦妃拍了他一下,又不好意思地跟严欢笑了笑。
严欢死死低着头,握着筷子的手直发抖。眼里酸的要命,眼泪却迟迟落不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生可以这么随便,找到一个女生说谈恋爱就谈恋爱,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生可以这么刻薄,当着一个曾经暗恋过自己的女生的面,还能这么亲昵地跟女朋友打情骂俏,装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为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
吃完饭,邵天赐送两人到门口,一会儿赵彦妃店里还有工作,他先送女朋友过去,约好回头再找她们玩,一行四人在路边分道扬镳,掉头往两个方向走。
北京秋后干冽的空气,风像刀子刮脸上,严欢缩着脖子快步往前,赖宝婺追她,叫着欢欢,不明所以地拉住她胳膊,然而一回头,她脸上的泪把赖宝婺吓了一跳:“怎么了呀?”
她横起手背擦了满脸的水,那样子可怜极了:“你是不是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