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头发也跟人的脾气一样,赖宝婺连发丝都是柔顺的、听话的,严欢坐她后面,抬头低头都能看见她的头发,用一根黑色的皮筋梳了一个低低的马尾,偶尔的,会有几缕柔亮的发丝散在她脸边,觉得麻烦了,她就会用手指轻轻地把它勾到耳后。上课的时候经常看的严欢呆住,那样子的赖宝婺让她觉得特别美,特别的温柔。
那种美又跟同龄的女生截然不同,赖宝婺从来不会刻意打扮自己,也不会搔首弄姿来吸引异性的注意,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既不刻意突出也不会被人轻易淹没,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她是一个女生最好的样子。
如果能像赖宝婺那就好了……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吗?
上课铃声响起,下午第一堂课的老师走进教室,学生们纷纷归位,掏出课本。
铃声响过,整幢教学楼安静下来,远处晴空有一行鸽子飞过,鲜艳的国旗扬在风里。
昏头昏脑的一下午课告一段落,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一个半钟头左右,邵天赐跟两个男生从楼上下来到她们班喊赖宝婺她们一起吃饭,赖宝婺说她肚子疼不想去。邵天赐挑眉一算:“大姨妈来了?你这次早了两天嘛……”没等赖宝婺脸红,严欢大喝一声:“你要死啊!”二话不说将其拖走。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没,吵了一天的教室又空了下来,风把窗帘吹得蓬起,像藏进了一群鸽子。她握着笔,低头努力地算一道数学题,旁边的玻璃被人敲了一下,视线余光处的桌上就多了一杯奶茶。
她抬起眼,走廊过道里只有男生潇潇洒洒的背影,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男生们都很粗心吗?
当他们真正在乎什么的时候,你会发现他们一点都不。
奶茶是她最喜欢的红豆布丁,三分糖,触手即温。
这杯奶茶最后出现在了严欢的桌上,她回来看到特别惊讶:“这是邵天赐给你买的吗?他怎么又叫我给你带了一杯啊?”
赖宝婺含糊地点点头,她知道这种小事严欢是不会去跟邵天赐细究的。这次她可以安全地躲过去,问题是再有下一次呢?
会有下一次吗?
晚自习结束回到宿舍,洗漱完后赖宝婺又坐回书桌边,拧亮台灯,继续一天的查漏补缺。分科之后宿舍另外三个女生都选择了理科,一回宿舍就能看到她们三个凑在一块儿,聊理科班发生的趣事,选理科的男生本来就比文科多,性格也搞怪,那些有意思的事情层出不穷,一晚上就听她们在那里叽叽喳喳。
偶尔也会说到高斯,不过出于女生天生的羞涩,她们很少主动提到他,却渴望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他的八卦。其中说到最多的就是曹倩,她是本校直升上来的,之前在本部初中认了很多哥哥,尖子班里面就有两个她的干哥哥,八卦来源广泛,说高斯很厉害,这回月考又是年级第一,又说到跟他分手的简蔷,郎才女貌,还挺配的。
那时候高中都习惯拉郎配,明明喜欢地要死,嘴上却不肯承认,还故作大方地把暗恋的男生跟其他女生配来配去,像媒婆一样挑挑捡捡,幼稚地要死。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余光都往赖宝婺背上瞟,互相使了个眼色,意味深长。
女生们不会把难听的话放在明面,但是背过人去,赖宝婺早就被她们笑话的不成样子,想想都觉得好尴尬,暗恋的日记被人发现,还被暗恋的对象泼了一脸水,她脸皮到底是有多厚,还能若无其事地在这个学校待下去。
三个女生把她当作异类排挤,又被当成重点对象关注,一举一动都会在小群引发讨论,然后被添油加醋地传播出去。
搁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几个女生不作声地同时朝赖宝婺看去。白色的护眼灯下,女孩披着刚洗完的头发,按亮屏幕,只一眼,就让她的眉头不自觉簇起。
光洁的红木地板上,一只毛发棕黄的小狗围着一只拖鞋打转,同时出镜的还有一条穿着沙滩裤的毛腿。
跟图片毫无关系的一条消息内容。
“周六来看我打球?”
丢掉手机,高斯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四肢摊开,眼神放空。秋田犬的脑袋搭在沙发上,歪脸看他。
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清晰凌厉,喉结突出,未干的发梢有一滴水静静滑下,秋田犬的目光一动不动,好像也被什么迷住。
她不会回的,高斯自顾自笑了下。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浑身都是劲,攒着逗她的劲,用也用不完。
题目错了,那就擦掉重新再做一遍,这是男生的学习态度。
或许也间接反映了他对人对事的态度。
这个礼拜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就到了周六,张美琴去外地开会,邵荣这个月都在下面一个县里考察,住家保姆也请了假,家里没人,赖宝婺就留在学校吃食堂。
整个周六上午,赖宝婺都沉浸在一种不平静的情绪里。
高斯的消息是她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过来的:“?”
标志性的问号。
她没回。
很快又来了一条:“吊着我?”
有点像赶鸭子上架,弄得赖宝婺不得不回他:“下午我要补课。”
“什么课?”
“数学。”
“是要补补。”
等了一会儿,赖宝婺也没回。球场上有人叫高斯的名字,有关系好的男生运着球过来找他,一个远传,高斯单手搂住,掌心掂了两下,笑骂:“走,回场上,让你跪下来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