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再说。”他沉声打断。
“……哦。”
虽然对这人印象算不得好,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有教养的人,至少在饭桌上,严格遵守着“食不言”的老祖宗条例。又长了副好皮囊,往人堆里一坐,一举手一投足莫名流露出一股子迫人的贵气,不少穿着迷彩服的姑娘,三三两两凑在一处交头接耳,视线频频投向这边,想也知道谈论的重心在谁身上。
斯文败类!她脑子里倏然冒出一个无礼的词。
“咳!”她结结实实噎了一下,捂着胸口,“咳咳咳——”
江翎凉凉瞥她,伸展五指,将进门时买的矿泉水往她那边推了推:“说别人坏话会遭报应。”
舒昀瞠目:“我没有。”
“都写在脸上,我不瞎。”他如是说。
舒昀咳得愈发厉害。
江翎吃的不多,醒来时肚子空得难受,把哥几个买的早餐解决了,食堂饭菜不对胃口,寥寥吃了几口,靠着椅背不肯动筷子。
舒昀吃饭很快,以前走读,赶着去学校,练出来的。没让他等太久,他搁了筷子没几分钟,她也抽了纸巾出来擦嘴。
江翎端起餐盘,往回收台走:“路上说,这里很吵。”
那不白白和他一起吃饭了?舒昀摸摸鼻尖,把话咽回肚里,端着自己那份跟上。
今天阳光很温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早上下了雨,路上还有几淌未干的浅水洼,绿化带周围是淡淡的泥土香气。舒昀深深吸了两口,心情平静下来。
主动起了话头:“我不知道你对寄住这回事怎么个看法,换个角度,如果现在让你去c市读书,在我家住上两年,我想你也会不自在。叔叔阿姨对我很好,你和江桥也是,大多时候,你们和我提起家人,不会特意强调‘我爸妈’还是‘我爷爷奶奶’,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细节都挺让我感动的,雯姨肯定和你们说了要把我当亲妹妹看待,因为她自己把我当亲女儿看待。”
“雯姨和我妈关系挺好的,我妈还在的时候,就常常让我喊她雯妈妈,我爸后来再婚了,那女的我不喜欢,每次雯姨去我家做客,我都会拿她和那女人作比较,无论从哪方面,雯姨都更符合我对一个母亲的期望。但始终不是,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不在了,她在西林墓园躺了数个年头,我很喜欢雯姨,可我不敢再喊她雯妈妈了,那会让我想起我妈。”
“有时候看她给你和江桥准备宵夜,叮嘱你们早睡早起,或者生气的叉着腰念叨你们,我其实很羡慕。我爸后来娶的女人去年生了个小子,他们三个,越来越像一个正常和谐的家庭,我爸问我想不想到s市接受更好的教育的时候,我其实对s市了解不深,也不想过来。谁知道呢,乐团就那么玩完了,那孩子开始蹒跚学步、牙牙学语,我觉得我在c市待不下去了,才答应过来的。”
她以为她会哭,在提及心事的时候,但今天出奇的平静,她自己也惊讶。
“然后呢?”江翎冷静接话。
“然后?然后就出现在这里了啊。”她无谓地耸耸肩膀,扬起手,指尖在爬藤的茂密紫花间穿梭,“我最近常常梦到我妈,梦到很多小时候的事,她说希望我快点长大,到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她才能安心。她去世之后,不,准确的说,我爸娶了那女人之后,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在那个家里是这样,在你家,也是这样……我想,如果注定要一个人,是早是晚,都一样,或许住校是我学会真正独立的第一步,我想去尝试。”
江翎沉吟,配合她走路的速度,把步子压得很慢。
手指抽离藤蔓,带了几朵小花在手心,放到嘴边,聚气,轻轻吹落了。她又说:“但是这些话不能原模原样和江叔雯姨说,他们能理解,但更多的,是心疼,因为他们同样是两个十几岁孩子的父母,你知道,为人父母,总是心肠软。可是我和大多数孩子不一样,被疼宠惯了,将来在外面碰了钉子,还有供他们藏匿取暖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我初中那会儿,和班上男生打架,流了好多鼻血,那么点大的孩子,吓得半死,可我哭着跑出校门的时候,突然不知道能跑去哪里,那还是头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无助是一种什么样的混账感觉……”
“那女人打你?”江翎突然问。
舒昀停顿了下,无力地勾着嘴角:“要不然受了委屈都不敢往家里跑呢?好多邻居都说我和我妈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猜她是为这个打得我。她很喜欢我爸,我外婆说的,她还说她是从那女人的眼睛里看出来的,我那时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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