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拔腿就跑,冲进白翼房里但见他已躺在卧房床上,白微脸色铁青。床边一只盆架,铜盆里有丝丝缕缕的血水。白微一步跨到白芷面前,握着她的双肩,低声道:“中毒!急怒攻心吐血,我才发现。你,这几天不要闹,好不好?”
【真的有内情。】
第10章 内情
白微口气从来没有这么软过,白芷的心思也不在他身上,反手薅过他的领子:“封锁消息,快!”
白微只是一时情急,被白芷一晃便抓住了重点:“你在这儿等我回来!别动手动脚的!”白芷真想现场给他表演一个!
白微放完话,旋风一样刮出去,五分钟不到便回来了,看到白芷规规矩矩地坐在离床三尺的凳子上,顿时松了一口气。一边抹汗一边小声说:“这毒不好解,我没看出来是什么毒。”
“你还是医生呐?哦,郎中。”
白微提起壶来边倒茶边说:“行走江湖,只要有机会,多少会懂一点。只是这般棘手的毒,我是没见过,也解不了。已经派人去请神医李道然了。你——”
白芷垂下眼睑,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白微摇摇头:“看不出来。”
白芷瞥他,白微急道:“我要是有办法,早救醒师父了。”
“那现在,你心里有谱没有?”
白微仿佛下了个大大的决心,诚恳地对白芷道:“我已传讯给师兄、师弟,他们纵使过来,也要十日之后,这十天,还请您多担待。刚才您说,有大麻烦,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您?”
白微作揖讨饶:“到这个时候了,我六神无主,还请多包涵,以往有失礼的地方,我在这儿给您道歉了。现在我师父这个样子,实在是……”
白芷长长出了一口气,道:“行啦,先等人醒吧。信息太少了,推敲也推敲不出来,只好等人先醒了再说。不过,这消息你可得瞒得紧一些。不管有什么阴谋,他中毒的消息,又或者有不测的消息传出去,有可能是下一步爆发的节点。”
白微是个聪明人,慌乱过后也很快理清了头绪:“不错,只要师父好好的,不管幕后黑手有什么图谋都不能轻举妄动。如此说来,这毒恐怕也不简单。又或者,万一这是为了拖住师父,还有什么事是非师父亲自去做不可的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白芷说,“也许,他醒了能够告诉你呢?”
白微一时也想不出来,狠狠心说:“你,搬到这里来住吧。别高兴,是为了安全,我东你西,你不许乱来。”
白芷送了他一个白眼,指着床上的白翼说:“这样你才下得去口呢!我怜香惜玉的。”
白微有点心梗,顺手把帐子放下来挡住白芷的视线。想到要把这样一个放到师父的院子里愈发心塞了,然而为了安全又不能不管“师妹”。白芷却又问道:“话又说回来了,你跟他说了我的事了?”
白微道:“说了。”
白芷眨眨眼睛:“不对,照说,就你师妹养成这个德行,哪怕听说换人了,你师父也不至于这样绷不住吧?咦?你师父是这样,你们兄弟仨是那样,为什么你们师妹又是这个熊样?不应该啊!”
白微一摆手:“你不懂。”
“行吧,你不急救一下吗?渡个真气什么的?”
白微叹道:“不敢乱治,师父现在血不归经,我怕催动了内力反而毒发更快,只能,唉。”
两人闲磨了一会儿牙,床上传来轻微的响声,白微一个箭步冲过去,撩开帐子一看,声音便透出点喜色:“师父,您醒了?”
白芷的心跟着一紧,早站直了。却听白翼说:“我不碍事。”声音有些低,气息似乎也不如刚出现的时候强了,听得人心揪作一转盘。
“师父,这毒这般奇怪……”
“它要不难缠才是奇怪了,不碍的,解药会自己来的,只要我……唉,那位姑娘呢?”
白芷飞快地说:“哎,在这儿呢。”
白翼没想到她会在,顿了一顿才说:“也罢,先料理完这件事情,再说其他吧。阿微,扶我起来。”
白芷紧张地看着白翼下床,慢慢走过来,紧张地问:“你、你还好吧?”
白翼对她露出一个温和而安抚的笑来,白芷看着他笑,跟着也同步出一个笑来,听白翼说:“将姑娘拖进我家这潭水里,真是对不住了,阿微已将事情与我说了,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了。恕我直言,姑娘能认准自己就能……回家?还是有什么隐情?”
“没、没有的。就,想试试。”
白微将白翼扶到桌边坐下,站在他背后给白芷杀鸡抹脖的使眼色。白翼坐下之后还是将腰挺直,看起来弱不胜衣的样子,无论是姿态还是脸上的表情却都透着淡定。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
白芷忍不住解释道:“不是我不讲义气,我已经多留很久了,我刚来的时候要是脑子跟现在这样清楚,转头就该上吊完事儿的。现在越陷越深,对谁都不好。我无神论的,就,也没法子,就试试呗。听说,令嫒是酒多了,还服了五石散,才走的。我当时,也是喝大发了。我就想,可能酒才是关键。都别管我,让我使劲喝一喝?”
白翼失笑:“倒是可以。可万一……”
“没别的法子,我想过了,上吊,颈骨断了,这皮囊就废了,令嫒回来也是接着死。自刎,也是一个道理。算来算去,竟是醉死又或者服毒最可行。”
白芷认真地说:“人分两种,一种宁愿自己做选择,这样不管是什么后果自己都承担得无怨无恨,天塌下来咬牙顶着,万一别人做决定要我背锅,我死不瞑目。另一种呢,是希望别人代他做选择,这样负责丢给别人,出了事有埋怨的对象。第二种太下作了。我选的,自己扛。当然,您要是有别的主意,咱们也可以商量着来。”
白微惊愕地看着她,仿佛又重新认识了她一回。人的眼神做不得假,白芷眼睛都要粘在他师父身了,她自己也认了,居然还要义无反顾的去死?
白芷却在抓紧最后的时光,想多看白翼两眼。
白翼低头想了一下,叹道:“我没把女儿教好。阿微,取酒来吧。”
“师父!”
白翼对白芷温和一笑:“不妨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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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的话比圣旨还重要,白微监督着搬了十坛酒来:“师妹的酒量不算太大,哦,我这儿还有五石散。也许,真是喝了冷酒之后又没有及时行散出了事吧。得,我陪你喝两口。”
他有个私心,白芷看起来不傻,喝酒聊着天儿,或许能再聊出点什么来呢。白微面前一只酒盅,白芷面前一个酒碗,白翼取了个杯子说:“给我来一点。不碍的,我心里有数。”
三个人,三种酒器,慢斟慢饮。初时无言,直到白微说:“起风了。”起身去关窗,缩回手来又加了一句,“下雨了。风雨送君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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