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要看着好,我就去跟老板娘讲价,这家老板刚去世了,家里没人会经营,那老板娘也不懂生意,估摸着价格方面还能再杀一点下来。”
薛宸环顾一圈后,便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三千两就三千两,这世道不易,孤儿寡母死了男人,也是可怜。”
姚大一听薛宸这就是同意了,当即高兴的回道:“小姐仁义,那……我这就下去跟那老板娘说?”
薛宸点点头,站在二楼向下看去,车水马龙的确实是个鼎盛的地方。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争吵声,薛宸以为姚大和人吵了起来,遂赶忙下楼去一看究竟,就见姚大给人压在桌面上,手给拧到了后背,正拍着桌子求饶,旁边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夫人模样的女人,身后跟着两名丫鬟,两名婆子,排场十分的大。
而这家铺子的老板娘,那个快六十岁的妇人,此刻正瘫坐在地上嘤嘤哭泣,只听那坐着的女人说道:
“这可是你当家的亲笔签下的,将这茶楼以五百两抵押给我们夫人,如今他死了,我们来收债,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要是不肯,咱们这就去告官。”
这位一开口,薛宸就知道,这女人可不是个什么夫人,只是一个穿的像是夫人的女人,估计是什么大家族里的管家媳妇之类的,不由得对她多看两眼,毕竟一个仆妇,能够有两个丫鬟,两个婆子的排场,必然是个了不起的门户。
老板娘头上戴着白话,眼睛哭的跟核桃似的,想来这家老板死了没有多久,只见她一边哭一边对那女人说道:
“这位姐姐,你就行行好吧,我们老头子去了,拢共就留下这么一间茶楼,我那家里还有六个儿女,全都没有嫁娶,还指望着这茶楼卖些钱度日,五百两的银子,实在是不够啊。再说,我家老头子从前就说过了,他早就拿祖宅还了夫人的债了,哪里还有这个说法呀。你就行行好吧……”
那管家媳妇可是个厉害的,当场就呸了老板娘一口,声音抬高了许多,都有些尖锐了,说道:
“我呸!你家有几个儿子,娶没娶亲,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来收账的,又不是来救济你的。我们夫人还肯给你五百两,就算是我们夫人仁慈了,你还别嫌少,要是不肯,就怕你到最后,连五百两都拿不到,再让你倒贴也说不定,到时候,你就真的只有卖闺女娶媳妇儿了!哈哈哈哈。”
老板娘哭的更加厉害了,一直摇头,指着那仆妇说道:“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不行,说什么都不行!这茶楼我哪怕是放在这里不卖了,我也不可能给你五百两拿去。”
薛宸心想这老板娘也不是个糊涂的,这茶楼的价钱她当家的必定跟她说过,只要留着这里,哪怕是租,或者等她儿子大些自己打理,都比五百两卖掉要强的多。
那仆妇见老板娘虽然一直哭,可说话却是硬气了,当即拍着桌子上的契约,凶狠的说道:
“哼,跟我这儿耍什么横?你要不肯,我说了,咱们就公堂上见,你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卫国公府三夫人!跟她打官司,也不怕赔死你!”
薛宸站在楼梯后头没有露面,一听这仆妇说话,顿时就扬了扬眉,哟呵,还是个老相识!上次仁恩伯府的事情三夫人和戴氏给抓去了京兆府,这放出来了之后,竟然还好好的,又把心思动到这上头来了,看不出来,这三夫人也是个人才啊。
听到这里,薛宸便不听了,从楼梯上走下去,目光落在桌上那张契约上头,看纸张估计是有些年头了,走过去之后,指了指那压着姚大的人,冷声说道:
“这是谁家的狗奴才,狐假虎威到这里来了?”
薛宸生的漂亮,但周身的冷意让那仆妇都不禁打量起她来,见她穿着华丽的遍地金荷叶交领襦裙,模样漂亮的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粉颊桃腮,看着就是富贵人家出身,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敢上前得罪于她,知道薛宸来到她面前,一把拿过那契约看了起来,她才反应过来。
“你是谁家的姑娘,这可不是你能碰的,快些给我。”她对那契约没底气,哪里肯给薛宸看呢,作势就要抢,薛宸转了个身,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声:“严洛东。”
几个护卫就应声进来,将薛宸与那些人隔开,姚大这才获救,只见薛宸走到那哭泣不已的老板娘身旁,将她扶了起来,轻声问道:
“老板娘可认字?”
那老板娘看着她,摇了摇头,说道:“自幼家贫,不认识字,让小姐笑话了。”
薛宸果真勾唇笑了笑,说道:“不认识字也难怪了。我给你看了下,就这契约,你让她告去,就算她是公主殿下,将这案子告到了天边,她也赢不了。”
那老板娘一听,果真露出了喜色,问道:“小姐此话当真?”
薛宸将那契约随意抛在地上,用脚尖踩着,说道:“自然当真。这契约是十年前立的,上头写着若是两年之内还不上债,就把这间茶楼以五百两的价格卖给娄三夫人,而这契约的立定年限,也只有五年,如今先不说契约里的内容是否合适,单就这年份而言,就已经失效了,超过了足足五年之久,别说您当家的已经用祖宅抵了债,就是没抵债,这契约也是没用的。”
见那华衣仆妇脸上闪过一阵尴尬,薛宸又再接再厉的说道:“千万别信她们说您当家的没给她们祖宅,这宅子过户可都是在官府登记在侧的,你只要跑一趟京兆,这些东西都能调出来做证据,官老爷判案的时候,可不是根据谁的三寸不烂之舌就判的,凡事都讲个证据不是?”
那华衣仆妇的脸终于是挂不住了,冷着声对薛宸说道:“你是谁家的姑娘,可知我家夫人是谁吗?”
薛宸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道:
“卫国公府三夫人嘛,我刚才听见了。可我怎么听说,您家这位夫人之前刚从京兆牢房里出来?这才几天呀?怎么,三夫人又想进去了?”
那仆妇脸色大变,实在拿捏不准薛宸的身份,她家三夫人被关京兆府的事情,也只有在官宦间传开,因此,她敢断定这姑娘必然的话官家的女儿,不是她能惹的,可若是她这样回去,也没法和夫人交差,遂说道:
“哼,你是谁家的?有本事抱上名来,看我们夫人奈不奈何的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