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孙大人从后堂走出,乌纱帽还歪在头上,显然是从哪个姨太太的床上刚起来的样子,一路整理官袍就上了堂,惊堂木一拍,威武声起,师爷尖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堂下何人?”
孙氏自主上前抱了家门,并且叙述了一番自家如何被人闯入的经过,知府惊堂木再次一拍,指着薛宸等大喝道:“你们可知罪?还有?为何不跪下回话?”
薛宸摇摇头,说道:“大人,自古是否有这个规矩——身负功名者可上堂不跪?”
孙大人酒色之眼因为薛宸这句话而抬了起来,落在薛宸的身上,突然就是一亮,突然坐直了身体,指着薛宸说道:“这位就是被告吗?怎的这般怠慢,快快替小姐搬来椅子才是,让她坐下说话。”
薛宸蹙眉的看着这位孙大人,心里纳闷极了,自己的身份还没说出来,他就知道端倪,开始讨好了?正要暗赞这知府的识时务时,谁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将薛宸气了个倒仰。
“这么漂亮的姑娘,站着多让人心疼啊。”
“……”
薛宸将头转到一边去,忍不住在心中吐槽孙家这对兄妹,还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啊。
孙氏听了孙大人的话,害怕他因为薛宸的美色而坏了她的大事,干脆从堂下提着裙摆蹬蹬蹬蹬走到了孙大人的身边,在他耳旁说了两句话之后,孙大人居然连连摇头,说道:
“不行不行,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打二十大板那不就废了嘛。”
孙氏一跺脚:“哥!你别在这事儿上犯糊涂。”
孙大人瞧了一眼自家妹子,忍着心中的不舍,这才又拍了拍惊堂木,对薛宸说道:“你……可知罪?擅闯民宅,肆意殴打,这罪状可是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有想说的,尽管跟大人我说,大人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之人。”
孙氏实在胆大,还不等薛宸说话,一把就抓起了官案右上角刑令箱中的刑令,甩了两块丢在地上,替孙大人发号施令道:
“别问了,打,给我先打她二十大板,然后再问她。”
刑令一落地,那便意味着堂上必须有人要受刑,薛宸对严洛东使了个眼色,严洛东就从袖中掏出一块黑鱼木的令牌,一下子就丢到了孙大人的案桌之上,孙大人吓了一跳,以为是暗器,拿起来一看,却不料是一块牌子,黑沉沉的黑鱼木牌,背面是飞鱼图案,正面则写着四个大字‘北镇抚司’。
孙大人抚了抚官帽,正要把这牌子扔了,可突然脑中一个激灵——北镇抚司?
再次将令牌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的看了好几遍,然后才在堂下官兵打算和严洛东等动手的时候,暴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混乱的堂下一片寂静,全都看着这个一惊一乍的知府大人,孙氏更是气恼哥哥的阻止,上前说道:“哥,你这是干什么呀!快点替我解决了她,我这一口气还憋在心里呢。”
孙大人从座位上腾的站起来,一把推开了孙氏,跌跌撞撞的来到了严洛东面前,将那令牌抬起来给他看了看,问道:
“这是……大人的?”
孙大人的声音似乎都有些颤抖了,对严洛东说话的声音似乎都带着哭腔,直到严洛东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的。是我偷的。”
孙大人这才松了口气,正变了脸,要发怒,却听严洛东又指着廖签追加了一句:“偷的他的。”
孙大人再次闭起了双眼,似乎对严洛东这种说话大喘气的方式很有意见。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依旧还是被他吓到了,机械般的转到廖签面前,将那令牌双手奉上,弓腰行礼道:
“这是大人的吗?不知大人前来有何公干?”
锦衣卫百户的职位说高也不算高,可是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皇上的眼睛,若是得罪了这些人,那么一辈子的官途也就差不多能到头了。孙大人擦了擦头上的汗,不知道才是最可怕的折磨。
廖签收回了自己的令牌,埋怨般的看了一眼严洛东,又暗自觉得自己的警觉性实在是太低了,就连令牌什么时候被人给顺了都不知道。
薛宸刚要趁热打铁的说话,可是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外头就有官兵前来传报:
“大人,大理寺来人了,请您出去相迎,来的是大理寺卿娄大人。”
薛宸在听见‘娄大人’三个字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往天翻了个白眼,孙大人简直像是兔子一般从内堂窜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果真就把面色冷冽的娄庆云一行人迎入了堂中。
娄庆云面色冷峻,并没有多瞧一眼站在堂下的薛宸主仆三人,被孙大人像是供佛一般供到了堂案后头。点头哈腰的样子,恨不能立刻就趴下来跪舔娄庆云的鞋底一般。
娄庆云轻咳了一声,拿起堂案上的一张卷宗若无其事的看了起来,随口对孙大人说道:
“没有影响孙大人办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