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渊被看得颇不自在。
乔昭叹了口气:“邵将军,你是在抗拒治疗吗?”
“我没有。”他只是没法在一名年轻姑娘面前宽衣,哪怕这个女孩子一直强调自己是大夫。
“你有。我在你眼中,看不到求生的意志。”乔昭一语道破。
这个笨蛋,他或许没有自杀的念头,但也没有求生的欲望,大概就是顺其自然过一天算一天。
他是和尚吗?
就算是和尚,也没有真的盼着早登极乐的。
邵明渊顿时沉默了。
乔昭跟着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乔昭先开口:“因为那些信?”
她其实理解邵明渊的痛苦,靖安侯夫人沈氏,说是心如毒蝎也不为过。
别说是邵明渊,即便是她,知道今天的事后,那一匣子信就成了压在心头的小山。眼前这个人,似乎也不再是一个让她想起来就又恼又怨、代表着丈夫这个名头的符号了。
他曾经给她写过一封封家书,她若是能收到,早早就能积满一匣子了。
有她的回信,他也许会写得更多。
不知为何,思绪飘到这里,乔昭心中蓦地一酸。
当时她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可怎么办呢?
因为知道了,所以才知道,如果永远不知道这些是多么遗憾。
乔昭抬手,轻轻按了按眼角。
“黎姑娘——”邵明渊轻轻喊了一声。
“邵将军是见惯生死的,应该比我更明白,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这样的大道理,她本来不必要讲,可谁让眼前这个笨蛋似乎钻牛角尖了呢。
邵明渊惨淡笑笑:“黎姑娘说的是,人死了,就什么可能都没了。”
他的妻子死了,所以他再没有了照顾她、保护她,甚至……爱她的可能。
“那也不一定。”乔姑娘伸手,落在邵明渊衣襟上。
第264章 反悔
她的语气有些奇怪,让邵明渊一时之间忘了反应,直到独属于少女柔软的指腹落到衣襟上,才如梦初醒。
“我自己来,呃,不,让晨光来吧。”意识到屋内二人独处,邵明渊忙走到房门前,伸手打开了门。
晨光一个趔趄冲了进来。
邵明渊眉头一跳,强忍着把这偷听的混账再踹出去的冲动,淡淡道:“给我宽衣。”
小半个时辰后,乔昭收起银针,提笔开了一个药方交给一旁亲卫:“邵将军近来情绪波动太大,于病情恢复不利,我开了个宁心静气的方子,邵将军记得按着方子抓药喝。”
她语气温和,谆谆叮咛,邵明渊一时有些恍惚。仿佛眼前的女孩子不是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而是成熟睿智的青年女子。
“邵将军明白了么?”
邵明渊回神,点头:“明白了。”
乔昭起身:“那我就回去了。”
“好,今天劳烦黎姑娘了。”
邵明渊欲要起身,被乔昭制止:“邵将军不必多礼,你能好好休养,对大夫来说,比什么都强。”
邵明渊看着少女一本正经的样子,莫名有些想笑。
乔昭走到门口,回头:“邵将军,明天见。”
邵明渊一愣,而后道:“明天见。”
直到乔昭走了,他还在沉思:黎姑娘对他的态度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邵明渊吐血昏倒的事并没有传出去,摆在江远朝桌案上的,是乔昭一天之内进出冠军侯府两次的情报。
江远朝用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案。
在南方时,黎姑娘认识了长容长公主府的公子池灿,留兴侯府的世子杨厚承,泰宁侯府的世子朱彦,回到京城又认识了冠军侯邵明渊,乔家的公子乔墨。
这丫头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呢,能让这些人另眼相待?
想到这里,江远朝哑然失笑。
黎姑娘也认识了他,他又何尝不是莫名就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呢?
也许有些人生来就比旁人耀眼,犹如骄阳,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