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有没有人,陪它玩儿。
蛇没有眼睑,也没有眼膜,眼睛闭不上,视力不好并不影响小丢的行动,它有红外线视觉,任何活物都看得清清楚楚。
宋捡用一根手指把小丢的脑袋戳回去,它不服,又探出来,他只好再把黑色的小脑袋戳回去,微屈手指,在包里抚摸蛇的鳞片,是很异样的亲密。
没有人陪它玩儿,小丢总是很孤单。
等待通过桥梁的过程很漫长,哨兵们排成长队,陆续进入庞大的移动基地。
“小捡捡,报告一下你周围都看见什么了。”王霸说,他是接线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干这个。
宋捡假装咳嗽,捂着嘴。“我在排队。”
“几号通道?说详细点嘛,我这边要做笔记的。”
“等一下。”宋捡继续捂嘴,“4号通道,王八你别烦我,回去再说。”
“再叫王八我可整你了啊,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王霸一边说话一边记录。
宋捡懒得搭理他,能怎么整?有本事你出来打我。
“你和谁说话呢?”李韩走到后面。
“小丢。”宋捡赶紧指了指包,“说罐头不够吃,饿极了就把它煮了。”
黑曼巴蛇听得懂主人的话,不高兴地顶出脑袋来,颈部在包里立着,面对面怒视宋捡。
“回去。”宋捡把它塞好。蛇类大多数是怕人的,见到人跑得很快。
但黑曼巴容易受惊吓,所以易激怒,蛇身又长,能站起来咬人。
是真站起来,蹿一下能咬到人脸。属于跳起来攻击。
爬行动物已经非常少见了,蜥蜴居多,蛇……宋捡就见过自己这条。
从12厘米长到3米8,一个同类都没见过。从小没有社交,严重影响了小丢的世界观,以宋捡的观察来看,小丢一直以为它在食物链已经登顶了。
这是去年它在一头象面前挑战之后,宋捡得出的结论,唉,小丢的认知不全面,有点发愁,也没有人能教教它。
“你饿不饿?”李韩随着大部队往前走。
宋捡偷偷亲了小丢一下,再把它塞回去。“饿,罐头不够吃。”
“我没吃完。”李韩打开包给他看,“还有几个呢,吃不吃?”
没等宋捡回答,所有哨兵不约而同停住了,有什么响声。宋捡把眼镜放进包里,往密封的通道天花板看。然后闭上了眼。
以前看不清的时候,想要听清什么就闭上眼,比如听哥的脚步,听哥的心跳和呼吸,听狼叫……现在,他听到石块砸向通道外壳的声音,夹杂着呼啸的风。
狂风暴中最危险的,是石暴,不仅能砸碎回收车和小型掩体,还能把金属瞬间拧成麻花。自己就是在石暴中出生的。
不一会儿,大家习惯了这个动静,继续往前走。宋捡突然蹲下来,差点被身后的哨兵踩踏,他闭上眼睛开始触摸地板,整个通道开始颠簸。
李韩也停住了。
马上,颠簸就停了。
宋捡站了起来,朝前面喊:“跑!”
话音刚落,顶层被尖锐的风撕开,三角形的金属破口瞬间扯成方形,刺眼的光和石头砸下来,十几个哨兵被风力吸出去。
吹进狂风暴里,几乎没有生还可能。
宋捡死死抱住一根通风管,另一只手拽着李韩的补给包。
李韩已经整个悬空了。
风还在继续加大,应该是到达了风力顶峰。宋捡试着把人往自己这边拽,听到一个微弱的撕裂声。
他看向李韩,李韩也看向了他。他们都被风吹得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李韩拽断脖上的狗牌链,用最后的力气塞进包里。他飞起来的刹那,一匹白色的马掉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哨兵和精神体两体一命,即便他知道自己九死一生,还是把玛丽放了出来。
可玛丽四蹄乱蹬一气,并没有朝安全出口跑,反而朝着破口处狂奔,追自己的主人。又来了一阵风,宋捡面前的人和马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军需补给包。
风还在继续,宋捡已经听不清,砂石在打磨他的脸。死定了,没人会来救他们,4号通道前后完全关闭,几十个哨兵抱着通风管,自生自灭。
小丢已经被他收回精神图景,图景是每个觉醒者最柔软的秘密,如果自己死了,小丢死在那里,应该是最幸福的。
宋捡闭上眼睛,哥,我好想你啊。
忽然,风停了,伴随一声巨响。
他睁开眼,还能听到呼啸声。不是风停了,而是一块更大的巨石砸过来,刚好堵住了破口。
一切归于平静,宋捡放开通风管,力气用尽。他瘫坐在地上,等待通道再次开启,等待管理员来统计折损率。
李韩……宋捡打了个哆嗦,翻出李韩的狗牌。编号87102b。
死亡对宋捡来说不陌生,这是李韩给他的十个罐头。
哨兵折损率太高,死亡不计其数。如果连狗牌都收不回来,算作失踪。收回狗牌,算作阵亡,上交狗牌的人能领十个罐头。过不了几天,阵亡的狗牌会被重新使用。
宋捡的10047b,以前也是阵亡,才轮到他用这个编号。
还有一种最为特殊的结局,牺牲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