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给几位大厨省了明日准备食材的工夫。
有表哥在旁,嬴舟的情绪明显不及以往高,他坐在厢房门外的台阶上,托着腮看院子里的两个人耍宝,不经意摸出怀里放着的那一戳绒毛,漫不经心地把玩。
“嬴舟。”
小椿不知从何处窜出,手里还捞着两根大骨棒,招呼他,“今天厨房喝骨头汤,正好剩下两根,你要哪一个?”
他仍旧支着脸,转过视线,挑了根大的,“这个。”
“好嘞。”
她把剩下的丢给小狗崽,后者欢快地叼着骨棒上一边儿磨牙去了。
温家老宅这几日,两位管事的主子皆不在府。
温同知沉迷公务,整日不是于府衙内整理案卷线索,就是出门体察民情;温夫人则照顾年迈的公公上佛寺静养,十天半月不见得能回来。
山中既无老虎,一干仆役婢女们自然跟着松懈了不少。
至于温蕙——大小姐嘛,孩子一个,好糊弄多了。
因此甫一入夜,各个院内聚着赌钱打马吊的声响便稀里哗啦,此起彼伏。
东院的小厮房,赌局正开得热闹,杂役、书童们唰啦啦地摇着骰子,“虎头”“豹子”“铜锤”一通乱喊。
这当口,就有个负责给府门掌灯的长工从院外走进。
有熟识的小厮唤了他一句,“钟天,来玩两局啊——”
那人闻言停下脚,并不着急回应他,只没头没脑地问说:“小姐请到府上做客的那个姑娘住在什么地方?”
“做客的姑娘?哦——你说小椿哪?”对方忙着下注,“东厢房第二间……问这作甚么?”
后者却没回答,径自往前而行,很快便出了院门。
“嘿?”
那小厮一面瞥一面嘀咕,“什么毛病,古里古怪的……不管他,咱们再押,再押!”
这位“钟天”过穿廊没多远,身侧便有一个丫环端着托盘朝花园方向去。
只见平地一股劲风流转,他瞳色倏忽暗闪,猛地打了个战栗回过神,不禁茫然地左右四顾。
“咦……”
长工匪夷所思地摸了摸脖颈,“我怎么跑内院来了,刚刚不是还在后门么?”
他不解地掉转头,嘀咕道,“几时进来的,如何半点印象也没有……”
手捧茶盅的丫环信步来到两院夹道处,迎头便朝那打扫落叶的仆妇问:“东厢房在何处?”
“往月洞进去,墙外长出几枝木槿的就是了。”
过了不多时,那丫环又握着承盘惊奇地驻足。
“诶?这不是东厢吗?我是要去后厨的呀……完了完了,快赶不上宵夜了!”
在众人未曾察觉之际,某种诡异的氛围一传二,二传三地在温府下人中流淌开来,其辗转路线愈发清晰,正是从后门一直蜿蜒到东厢客房里的。
那送热水的杂役刚从院门而过,一缕浅淡的黑烟便悄然流了进来,轻飘飘地扎进嬴舟后颈内。
“我还是觉得牛骨比猪骨更……”
他手还捞着大骨棒,话没说完,便中道而止。
小椿看那小狗崽啃得欢快,顺势回过头,接着下文问道:“更什么?”
旁边的嬴舟神情微妙地起了些许变化,无端直勾勾地盯着她打量,倘若留意细观,会发现他瞳孔间的琥珀光已然褪却,是纯粹的黑。
眼眸透出沉浸的,眷恋的色彩来。
“小椿,你身上的气息……好好闻。”
“是吗?”
她自己低头嗅了嗅。
“什么味儿?我没感觉啊。”
后者鼻翼扇动,将骨棒放在一旁,渐次凑上前,“嗯,像……深山中栎树的味道。”
第38章开封(十二)[改错字]她周身给亲得……
小椿品了品他这话,迷惑不解地眨了好几下眼睛,奇怪道:“你在说什么?我本就是白栎树啊。”
“是吗?”
对方仿佛全然不在意,满心只专注地留恋她身上的气息,微倾着头,“难怪那么叫人安心。”
一旁在院中逗小姑娘玩儿的重久忽然静下来,目光若有所觉地投向此处。
就见“嬴舟”已挨到了小椿耳畔,鼻尖顺着她如瀑的发丝嗅至面颊,呼吸清浅温热,几乎是咫尺的距离。
因为知晓犬族的嗅觉灵敏过人,倒也并非头一次看他做出这等姿势,小椿自然而然未曾生疑。
也正是这时,对方把脑袋一偏,对准她侧脸猝不及防地轻咬了一口。
那举止过于突然,甚至牵起一声短促的“嘬”。
少年的唇微薄而滚烫,蕴着细细的湿意,似乎比别处的任何肌肤都要光滑柔软,那一下吮吸而拢,才磨出棱角的齿尖分明有些许濡泽。
他伸了舌头。
小椿周身给亲得晃了晃,还没反应过来。
嬴舟的瞳孔间,墨黑与琥珀色飞速地交相转换,他大约是愤怒至极,神智冲破奇快,转瞬便恢复了意识。
同时,一张脸从上到下红得格外迅速,一时竟也不知是恼的还是窘的。
他大脑一片空白地注视着同样一头雾水的小椿,口不择言地解释:“不是……我不是……”
“我是说,刚刚那个不是我,我没做那种事。”
发现后者愈加迷惑的拧起秀眉,嬴舟整个人语无伦次,心乱如麻,“没有,不是说我不负责的意思,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