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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们抱着的小孩子,不是没有人上来向他们表达善意,但是更多的人却也仅仅是在看过孩子的状况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么小的孩子,这么重的伤,唉,说是前途未卜都是好的。虽然没人搭话,但是队伍里多了陌生的人还是很显眼的,很多人都在默默观察着他们。
只有两个劳力,带着一老一少,老的老,小的小,都是拖油瓶。但是听说他们是去前面的一个镇子投奔家人的,在这一点上他们倒是还比自己要好上很多。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才能有自己的一片容身之地呢?
这是所有人内心最大的疑问和盼望。
阿姑喝着稀薄得跟水没什么区别的粥,吃着剌嗓子的玉米面饼子,他吃得呲牙咧嘴,他吃的很慢,好像这样就能减缓一些这食物给他带来的不适感。
刘平顺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被这熟悉的事物激起了几分怀念。他一口饼子一口水,感叹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才过去多久,竟是觉得这以前都吃不上的好东西变得如此粗劣了。
阿姑实在吃不下去,他喝干了那碗飘着盐花底下沉着肉丝的薄粥之后,就跟玩儿似的掰着那块金黄色的玉米饼子。玉米面不粘,要是条件好的人家一般会在蒸饼子的时候放上一些白面来起到粘合的作用,但是这是王阿婆带来的饼子,她哪里来的白面呢。
这纯玉米面在经过加工之后,在表皮形成了一个光滑的面,把其中疙里疙瘩的小块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从外面看好像跟个金黄色的大馒头似的喧喧腾腾,但是掰开看里面却是一小块一小块凝结成的团。阿姑就是用手抠着这突起的部分在玩儿着。
王阿婆给小红艰难地喂完了粥,看见阿姑这副样子,没忍住叹了口气。阿姑以为发生什么事儿了,疑问地转头看她。
王阿婆在看到阿姑看着她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来自刘平顺的视线,她顿了顿没说什么。
“不好吃?”刘平顺问。
“不好吃。”阿姑把剩下的那一角饼子扔进嘴里,然后猛灌几口水,在口中把那干涩的东西化开,顺着水咽下去,他百无聊赖地拍着手上的渣子,往后一仰,顺着就倒进了刘平顺的怀里。刘平顺见他这个样子,并不多劝,也没办法多劝,娘娘自小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现在又是什么条件?没办法的事。
再坚持坚持,等到了镇上,一切就都好了。再坚持几天。
但即使是这样,已经有意识地不太出挑,可在流浪了不知多久的流民眼里,他们的生活还是足够令人生羡。
“娘!娘!”一个脸颊黑黢黢的,挂着清水鼻涕的小孩,揣着手跑到正费力生火的他娘面前,小声而不乏激动地道,“娘!他们在吃饼子!黄黄的!”
小孩他娘眯了眯被风吹痛的眼睛,抹了一把头发,把小孩子扯到自己身前来。他们?她当然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就是在上个村子里跟上来的人,她还知道,他们就是当初差点被那个村子里的人打死时出来替他们说话的人。
饼子吗,没什么稀奇的,哪个刚出来的人没吃过点好的呢,可是再多的粮食也有吃完的一天,但这路却是没有尽头的。不过,倒是可以趁这时候,他们还有点粮食的时候……她可是偷偷看了,他们带的东西可不够多,要是在下个地方没能成功找到补给,那就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了。
而且,而且,他们兄弟两个,长得也不错……稳赚不赔的买卖。
看着在清可见底的锅中起起伏伏的几根野菜,女人似是暗自下了什么决心。
她拽着小孩,把一束用来引火的枯草揉软了,给小孩子把悬了半天的鼻涕擦干净,让他把鞋脱下来好好坐着在火边烤烤。
“饼子?”女人问。
“饼子。”小孩儿回答的很肯定,“金黄金黄的发着光,肉味儿的。”
“傻孩子,玉米饼子哪儿来的肉味儿?”女人失笑。
小孩却是很肯定,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肉味儿的,我闻到了,肯定是肉味儿的。”
“好好好,娘记住了,肉味儿的。”女人笑着摸小孩脑袋后面的一个半长不短的小揪揪。那揪揪是从胎毛时期就留起的长命发,能保佑孩子健健康康,长长寿寿。
她越过人群看向了阿姑他们所在的位置,看着刘平顺拿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一个苹果,哄着直往他怀里钻的阿姑再多吃一口。她眼里的神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明明灭灭的,叫人看不清楚。
夜深了,一顶顶小窝棚搭了起来,渐渐的,外面的人少了下去,人们都找着地方去窝着睡觉了,左右是没什么事情可干,那不如就养精蓄锐。
阿姑盯着自己这边小小一个的帐篷看了会儿,转身走了。
“我要跟你一起守夜。”阿姑坐到刘平顺旁边,身上裹着被子,以示自己态度的坚定。
“守什么夜,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快回去睡觉。腿不疼了?”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守夜,”阿姑凑到刘平顺旁边,在他耳边悄声说,“你
', ' ')('看看那里面,那——么小,我怎么睡啊,而且还有王阿婆呢!”
“够你们俩睡的,也没有小到不够睡啦,你快去睡吧,晚上外面多冷啊。”
阿姑不说话,头枕在刘平顺的肩上以示抗议。刘平顺拿他也没办法,只得随他。
夜晚的空气好像总是比白天的时候要来的好一些,阿姑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之前能看到星星呢,现在不知道突然从哪儿来了一片云,把星星遮了个干干净净,连月亮都没有之前亮了。火苗跃动,他们并坐在一截树干上,靠得紧紧的。
在逃荒的第一个晚上,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阿姑觉得能跟他一起体验这种不一般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正想着,就见有人向他们走来。他们围着被子坐在树干上,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你说那人是来找咱的吗?”阿姑问。
刘平顺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道:“不好说,也可能是去找别人的,看着是个女人,咱们也不认识什么女人啊。”
“女人?”捕捉到关键词,阿姑顿时表现出了兴奋,“前面鼓鼓的,和我很不一样的那种?”
“嗯……”刘平顺迟疑。
正说着,那人就走近了,也不怕生,好像和他们认识了很久一般,笑着就坐到了阿姑旁边:“歇着呢?”
阿姑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他还没有如此接近过一个陌生人,他看了看刘平顺,有点紧张的样子,磕磕巴巴道:“啊,是,歇着呢。”
刘平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那女人又道:“累了吧?”
被刘平顺拽了一把的阿姑下意识向他那边仰过去,不明所以:“是挺累的。”
那女人拢了拢自己粗粗的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姑:“想歇歇吗?”
阿姑和她拉开了距离,再加上身后靠着刘平顺,顿时有了底气,心中纳闷儿这就是女人吗,怎么车轱辘话来回说个不停呢。
见他不说话,女人也不恼,径自往前坐了过去,伸手把自己胸前的衣服解开了,一瞬间,胸前的那两只彷如白兔一般的乳房就跳了出来。阿姑的眼睛都看的直了。
刘平顺腾地站起,拉着阿姑转身就要走。
见刘平顺皱眉,女人不以为忤,还是笑着,她也跟着站起,赶了两步绕道他们前面,一把抄起阿姑的手,攥着他的手腕子就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胸上:“来嘛,来摸摸嘛,这个弟弟怕是还没见过女人吧,嗯?”
没顾着女人的媚眼如丝,阿姑听见这话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她怎么知道的?她怎么知道我没见过女人的?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难道身份暴露了?
刘平顺搡了那女人一把,警告她:“你别过来啊,我们没那个心思。”
“试试嘛,试试就知道好处了。”女人的头发散开了,披散在肩上,显得胸前的那团更是洁白,“来嘛弟弟。”
刘平顺拉着阿姑就跑。
那女人衣服也不穿了,竟然追了上去贴着他们。
阿姑感觉到那女人的呼吸喷在自己颈边,他整个人都木了:“你,你别过来啊,你再动我就叫人了啊。”
阿姑吓呆了,一直往刘平顺身后避,刘平顺的脸黑的好像要滴出墨来。
“试试嘛弟弟,试试嘛,累了就要解解乏嘛,这滋味最是快活。”女人的身子在他身上蹭着,“也不多要,一块饼子就行,来试试嘛。”
刘平顺把那女人撕开,从包袱里摸出来个饼子扔到她身上,拉着阿姑往后撤了好几步:“你别再动了,再动我们真就叫人了,你一个女人家的到时候也不好看。拿了东西就赶紧走,别再来了。”
女人捧着那块砸在她身上的饼子,表情竟然比他们还不可思议。
刘平顺见她那副样子,又补了一句:“今天这事儿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你要是再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拉着阿姑就走了,没多看她一眼。
那女人愣在原地。
经过这么一出,原本的寒冷被驱了个干干净净,阿姑冒了一身的汗,感觉就连后背的衣服都塌了。他的心脏狂跳,捂着胸口狠狠喘了好几口气后,这才感觉到有点生气。
“这人怎么这样,披头散发的直冲过来,吓死我了。”
刘平顺臭着一张脸,拿着个布巾跟被魇住了一样使劲儿擦阿姑的手。
阿姑愤愤:“她是不是疯了,怎么听不懂人话呢,让她别过来别过来还要过来,外面的叫花子都这样吗。这不成了明抢了吗。”
“叫花子?”刘平顺停下来望着他。
“她不是叫花子?她不就是想过来要个饼子吗?你看她要到了就没再追了。哎呀,你说,是不是我暴露了,她怎么知道我没见过女人的?我表现的这么明显?”
“……”刘平顺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语塞,“……啊。”
阿姑越想越生气:“哼,我以后可不再看女人了,好家伙,这一个个的,跟个疯子
', ' ')('似的,见着人就追着跑,没规没矩的,像什么样子。”
“嗯……”
虽然出发点不对,但是也算是有个好的结果?刘平顺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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