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门后手机一扔,跟着忙里忙外,一刻不闲。
从姑姑手里接过盛好了的饺子后,林千的目光重新扭回屏幕上,自觉情绪已然淡然了很多,正要切走时,对话框里忽然跳出一个红包。
[给温阳。]
红包封面还是带有小老虎图案的,小老虎趴在红包的右下角流口水,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一股深深的违和感袭上心头。
他呲了下嘴,打算忽视,手机却又震了震。
[大人不能黑小孩的钱。]
??
林千不禁抬头,扫了眼正坐在餐桌前困得直打哈欠的温阳,而后者也像是心电感应般仰头和他对视,微微湿润的眼睛纯真又无辜。
一瞬间林千恍惚产生自己真的是恶毒爸爸的错觉,回过神来后不禁磨了磨牙,当即就要把温知寒给拉黑。
[不说话,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要是拉黑我了就证明我说的是对的了。]
“……”
林千已然点向拉黑的手指冷不丁缩了回来,暗自坐着生了会儿闷气,最后黑着脸点开了那个红包。
屏幕上立即出现一个小老虎站在红色大鼓上手舞足蹈的动效。
“……”
太蠢了。
林千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整个饺子,大口大口地嚼着,一边嚼一边默念不要搭理他不要破功。
一只饺子下肚,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
他登时来了火,抓起手机就要去调静音,而这回温知寒却认真地发来了一张图片。
是从室内拍出去的夜空,夜幕深邃,星星点点,底下是朦胧树影,静谧无声。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从当年温知寒和他的婚房望出去的视角,甚至连露出来的窗帘布都和曾经一模一样。
他的思绪被牵引着,悠悠飘回了记忆深处。
而同一时刻,站在房间里的温知寒按下发送键,灰色的小圆弧转了半秒,将他此刻最真实的心情传递给对方。
[今宵应庆贺,为这星星几亿颗。]
林千视线移到屏幕上方,时间恰巧在那一秒跳成了整整齐齐的00:00,几十条新年祝福像礼花般猝然绽放,身后的电视也一道响起欢畅舒缓的礼乐。
他受到浓烈氛围的感召,心像泡在温水里一点点安静化开,而后勉为其难,将对方发来的夜空保存了下来。
*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尤其是初三姑姑和表哥走了之后,林千除了每天接送温阳去冬令营外,就是变着法儿研究厨艺,努力跟上被姑姑喂刁了的温阳的嘴,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则是开始做一些画画基本功的复健,以及准时准点接收一些垃圾消息。
“垃圾消息?”
电话那头的韩东不明就里,“什么垃圾消息啊?你拉黑了不就行了吗?”
林千把手里沾着颜料的画笔一头扎进水里,恶狠狠地搅了两下。
“拉黑不了。”
拉黑了就是黑心大人。
“怎么就拉黑不了??呼死你吗?”韩东迷惑得音量都放大了些,随即一个激灵,“等等,你不会借裸贷了吧?缺钱和温知寒说啊,何必走到那一步!”
林千:“……”
随即干脆果断地挂了电话,而后对着温知寒今天也准时准点发来的to-do-list深深呼出一口气。
大年初二开始,温知寒好像就已经重新进入了工作状态,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发来一长串清单,密密麻麻地写满一些报表、汇算、评估之类林千看不太懂的东西,直到晚上十点才会停下来,把做完的工作划掉,让依旧处于失业状态的社会闲散人士林千,即使是过年也身临其境地生出一种被卷了的错觉,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绞尽脑汁找事干,以此来告慰自己惴惴不安的良心。
更令人抓耳挠腮的是,温知寒看似规规矩矩的清单里,赫然列着一项:和林千说上话,然后每晚十点在一列整整齐齐被划去的事项中,这条就显得格外突兀。
几天之后林千终于沉不住气,噼里啪啦敲过去一行字。
[我是打卡机吗?温知寒,你给我注意一点!]
他一边挥着锅铲炒菜一边握着手机等对方回复,好不容易跳出一条新消息,点开一看,温知寒这回给他发了一份合同的扫描件。
“……”
又把他当文件传输助手了是吧。
给他脸了。
林千“啪”一下丢开锅铲,关掉了燃气,一个语音拨过去,听见对方在那头意味不明地轻声笑了一下才慌里慌张地挂了电话,晚上再看着终于被划掉的那项“和林千说上话”,后悔得连拍了十几下不争气的手。
初十那天,温阳的冬令营终于结束,韩东从老家回来,接两人回了家。
林千的求职软件也随着开春破土渐渐热闹起来,每天都能收到很多主动打招呼的公司。聊得最积极的那家,甚至当天就约了视频面试,林千急急忙忙去洗了把脸,找了个还算整洁的角落举着手机,和对方聊了半小时。
对面是个看起来年级不算很大的女生,戴着口罩,手里还抓着一支笔边说边记。
聊了几分钟林千就知道这家公司和他的求职方向不太吻合,但看着视频里一脸认真的女生又没直接拒绝,心想就算是花点时间,帮对方完成一个kpi算了。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直到下午一顿午休起来,接到了韩东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