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今天上午无端被鸽了那么久,可温知寒作为小辈,还是主动上前与之握了手。
霍衡启原本今天不来公司的,可在听说外甥又惹乱子后不得不亲自赶过来善后,押着许墨海就来了。
许墨海和照片上并无二致,只是多了几分随心所欲的轻浮,道歉时手还半插在西装裤口袋里,歪着点头。
温知寒的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一秒后就挪开了,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霍衡启再三挽留他们一起吃个饭,算是赔罪,说生意不生意的不重要,不能失了礼貌。
“应该的,霍董。”
温知寒露出一种长辈面前特有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不想和许墨海计较,也不太在乎面子之类的虚名,但如果能因此和霍衡启打上交道,那这趟就来得物超所值了。
温知寒谦让地走在后方,直至电梯下到一楼。
一直不曾言语的许墨海不知何时走到他身侧,用只有他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轻飘飘开了口。
“温知寒,”他抬眼,“你和宋临好上了?”
温知寒皱了一下眉,回望过去。
“没有的事。”
“那最好吧。”许墨海耸了耸肩,“我刚刚还提醒过他,一个会骗婚又毫无责任感的alpha,实在太不值得去喜欢了。”
温知寒脚步似乎轻顿了一下,可表情依旧完好无异,未起波澜,他没有理会许墨海捻酸的挑衅,径直朝着门外密布的乌云走去。
*
林千是在大三下学期,也就是和温知寒结婚七八个月后怀孕的。
他扒着手指往前数日子,最后一手抓着检测报告,一手用力推搡他,咬牙切齿,像审判罪人一般:“就是青檀奖决赛前一晚!温知寒!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温知寒任由他将自己刚穿上身的定制西装揉得稀烂,胸膛一起一伏,边喘气边望向医生——他接到消息后在短短几分钟内仓促结束了正在开的会议,而后一路贴着超速边缘赶来了医院,被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包围住。
他想起昨晚林千支支吾吾地说,最近肠胃不是很舒服,准备明天去看看,今早还拐弯抹角反复试探自己有没有空陪他去医院,可不巧他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全公司大会,他刚接手公司不久,还没完全站稳脚跟,犹豫很久,还是没有同意。
可眼下显然林千已经顾不上去计较这点小事,他坐在椅子上手捂着小腹,眼睛都没法从那张黑乎乎的影像报告上挪开片刻,整个人沉浸在无边的快乐之中。
温知寒终于平复完心情,感觉走廊上有风,于是安静地解开外套,披到了林千身上。
几分钟后,温翰林和寒静也匆匆而至——寒静三个月前终于康复出院,精神恢复了许多,得知消息后脸上露出无比欣慰的温柔笑容,坐到林千身边陪他一起看报告。
而温翰林则没有了一贯儒雅随性的风度,当着另两人的面,将温知寒狠狠数落了一通,叮嘱他之后要多多关心自己的omega,不要让他有任何不舒服。
等医院这头所有事情结束,四人决定去常去的那家私厨简单庆祝一下,在车上聊过一阵后,林千把所有的检测报告拍下来,给最好的朋友韩东发去一份,又给远在老家的爷爷奶奶发去一份。
剩余三人时不时望向他,手里都不约而同地攥着手机。
温翰林同龄的旧友们基本孙子都上小学了,他属于落了队的那几个,生性也不喜欢和朋友家长里短这些,即便自己的儿子样样出色优秀,也从没主动显摆过什么。
但好像所谓的“隔代亲”是真的,对于那个手脚都还没发育出来的小孙孙,他完全控制不住这种被喜悦包裹满的分享欲。
车已经开出去很久,他学着年轻人的样子,发了条朋友圈,底下明晃晃地定位着:b市第一妇产科医院。
不出一分钟就吸引来无数条评论,满屏的恭喜。
而寒静这头,则是第一时间和舅母分享了喜讯。温知寒婚后带着林千来见过她一次,这位年迈的舅婆很喜欢林千,得知消息后,立刻同寒静说,不日就亲自来看看。
温知寒坐在林千身边,他俩是后排的位置,他的目光从林千跳到寒静再跳到温翰林,而后听见寒静忽然开口说,要不要现在就给孩子取好名字。
那会儿是初春,温翰林于是提议说,暖春三月,新阳初生,可以叫温阳,男孩女孩都能用。
林千早就快乐得丧失了任何思考力,眨着眼睛正准备点头,却被温知寒提醒说,预产期是在一月底,还不到春天。
一直久不出声的寒静却在此时开了口。
“冬天才更需要阳光。”
她转头望向温知寒,嘴角噙着心照不宣的弧度,“小寒,你说呢?”
名字就这样早早定下来。
温知寒在微微摇晃的车里,目光错错落落地盘桓在林千身上。
林千依旧低着头,脖颈弯出一个很柔软的弧度,下巴的轮廓被窗缝间钻进来的阳光勾勒出淡淡的金边,而后在某个瞬间,他像是察觉到自己被注视着,抬起头来,对着温知寒笑了一下。
温知寒恍然生出一种极度陌生的、许久不曾触碰过的错觉。
他好像觉得很幸福。
中午那顿午饭吃到最后,温翰林终于也不装了,比着手机通讯录给朋友们一个个去了电话,拐弯抹角提到家里即将迎来第三代的喜事,停都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