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失落是假的,可是也找不着什么理由去责怪。该尽的责任尽了,该守的礼仪守了,只是人有时候,付出太多,就想要太多,于是就有了不甘心。
好在楚瑜压制住了那份不甘心,她艰难笑了笑道:“也是,你们的大事,他不同我说也正常。人抓到了吗?”
“未曾。”
卫韫简短描述:“如今已往华京逃去,我派人盯住了城门,怕是要去华京一趟,到时候还往夫人帮忙。”
楚瑜点了点头,若是苏查往华京发来的信函,怕就包含着当年赵玥勾通北狄的罪证。然而她还有一些疑虑,她抬头看向公孙湛:“公孙先生,你与我未曾见过,你怎么就认出我来?”
卫韫沉默了片刻,好久后,他慢慢道:“侯爷房间里挂了大夫人画像。”
“那今早上的粥,是公孙先生也喜欢这样喝粥吗?”
卫韫找到了一个极其万能的理由:“是侯爷同我说的。”
听到这话,楚瑜有些疑惑:“他同你说过这样多?”
卫韫在袖子上慢慢捏紧了拳头,声音都有些颤抖:“侯爷他,很思念您。”
这话出来,楚瑜就愣了,看着楚瑜愣神的颜色,卫韫盯着她,压制住内心那些澎湃的表达欲。他就是目光落在她身上,将那千言万语,揉碎了,又拼凑起来,变成一个个简单的字。
“他特别特别想你。”
楚瑜终于反应过来,慢慢笑起来。
她声音平和,像梨花被春风捧着送到带着春暖的湖面上,美好又温柔。
“我也很想他。”
听着这话,卫韫觉得喉间被什么堵得发疼。他垂下眼眸,听面前女子奇怪询问:“那他为何不给我写信呢?我给他写了好多信,他回我都很少。”
“侯爷给您回信,写多了,他便想回家。”
卫韫眼里有些发涩:“所以他便不写了,想等着战事平了,他回来,亲自同您说。”
这些话让楚瑜内心曾经有那些不悦和不安都沉下去,她不由得笑起来,却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这样啊。”
卫韫低着头,调整了自己状态片刻,这才站起来,将自己的令牌交了过去,平静道:“这是来时侯爷给我的令牌,说可以此为凭证。”
楚瑜瞧着那令牌,仔细辨认了真伪,这才彻底放心。
她抬头看向卫韫,笑着道:“既然要回京,不若一起回京吧,刚好你们入城,将我带回去。”
“您出城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卫韫皱眉,楚瑜眼中带了些冷意:“那是当然。”
不仅是因为不想让赵玥知道她与王家的事有关,而且她本就是赵玥用来威胁卫韫的棋子,若让赵玥知道她想出城就能出城,必然会对她更加严加防范。
她将发生的事给卫韫粗略说了一番,卫韫听得眉头深皱,却是什么都没说。
楚瑜说完时,卫浅也收拾好了行礼,卫韫上前去,平静道:“你身上带伤,我谎称你是我妻子,有病入京寻医。”
楚瑜点点头,卫韫瞧着她的眼睛:“那,夫人,我可能冒犯?”
其实伪装成病弱妻子,楚瑜本来早就做好了准备,卫韫如此郑重问一句,倒让她有些尴尬。她呐呐点了头,卫韫便从卫夏手中拿了一件大氅来披在她身上,然后弯着腰,细细在她身前打了结。
他离她不远不近,倒算不上无礼,但也绝不算冷漠。
楚瑜扭头看着旁边,也不知道怎么,愣是没敢回头看这个人。
等将结打好,卫韫便将她打横抱在怀里,送上了马车。
不过是十几息的时间,楚瑜将脸埋在他怀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特别漫长。
他心跳很稳,一下接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氅上的绒毛太热,熏得她脸上发烫。
卫韫将她放在马车上,给她盖了被子,自己规规矩矩退到远处,便不再说话。
两个人沉默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味,许久后,楚瑜终于认出来,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味道熟悉,因为这个味道,就是多年前她曾经一直喜欢过的一个香膏的味道。
楚瑜转过头去,看着卫韫,开口道:“你用的什么香囊?”
卫韫微微一愣,立刻就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这是当年她最爱的香膏,在北境的时候,他将自己的香囊就换成了那个香膏的味道,一用三年。
然而他很快镇定下来,慢慢道:“我也不知,香囊由府中统一发出来,我只是选了个喜欢的味道。”
“刚好,”楚瑜轻笑:“我也喜欢这个味道。”
卫韫没说话,他垂眸不言。楚瑜想多从他这里了解一些关于卫韫的事,便开始断断续续问他话。
她问什么,他答什么,没有半分遮掩。
她从这个人口中,拼凑着卫韫在北境的生活。这个人毕竟生活在卫韫身边,不像楚临阳这些人,他们只能告诉他卫韫又打了什么胜仗,又得了什么名声。
然而这个人却能说起卫韫日常起居,虽然都是很普通很平常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楚瑜却听得津津有味。
这个人声音又平又稳,如同他一直以来所展示那样,他的行为、他的心跳、他说的话,都让楚瑜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马车摇摇晃晃,楚瑜一面听卫韫说着“卫韫”的日常生活,一面翻着书。
这个人太熟悉了。
她思索着,总觉得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一定是记忆里有的人物。
她有些苦恼,抬头看向卫韫,静静注视着他。也就是这时,马前不知是遇到什么,马突然受惊,楚瑜的手因为马车晃动,从书页上飞快划过,血珠迅速冒了出来,楚瑜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一个人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