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再说话。
等到了翰林院,唐慎说明来意,翰林院的官员立即将二人迎了进去。
今日在藏书阁当差的翰林学士是与唐慎不熟的一位,唐慎将人带到了,他对苏温允说:“苏大人,既然您已经到翰林院了,接下来便由肖大人引您去寻书吧。下官今日还有差事,先回宫了。”
苏温允道:“圣上既然说了由唐大人帮我,唐大人也无须这般着急,不若一起留下来看看?”
唐慎无法推脱,只能跟着苏温允、肖继来到藏书阁。
翰林院收藏天下书籍。除了皇帝的《起居注》是专门有额外的地方摆放,其他任何书籍,都得在翰林院有备份。哪怕是史官写的史书,往往也会直接把原本放在翰林院,请翰林院代为保管。
苏温允要找的是三年前的书。
他找的书品类特别多,有天文地理,还有那一年的各地官员调动资料。肖学士见苏温允竟然要找官员调动资料,他心中警铃大作,想起眼前这个煞星是干什么事的,急忙道:“地方的官员调动资料都是由吏部管理,哪怕是翰林院也没有完整的书籍记录,写的都不够全。如果苏大人想找,不如去吏部看看?”
苏温允道:“无妨,圣上只是想看看那年的事而已,没有完整的书也无大碍。”
苏温允找了十几本书,完全超出了赵辅说的“一本书”的范畴。可没人敢说他不对,肖继专门找了一个七品小官,让他帮苏温允把这些书搬到大理寺衙门。
这下唐慎真可以走了。到这时候,苏温允也没再管唐慎,他翻着一本三年前的滁州文人诗集,饶有兴致地看着。
唐慎离开翰林院,他抬头看着渐渐西斜的夕阳,一阵凉风吹过来,他忽然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苏温允找了很多三年前的书。
苏温允……找了那年和姑苏府有关的书!
唐慎站在翰林院门口,只觉心中发寒,喉间干涩。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到晚上,唐慎拿着一壶酒来到尚书府。
王溱正在书房里作画,唐慎来了后,非常熟练地拿起墨锭,为他研墨。
这件事唐慎做得多了,研墨时非常顺手,王溱也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师兄弟二人一个画画,一个研墨。书房中,只听到蜡烛烧断的爆声。王溱收起笔,画完了一张墨菊图。他画完后,对唐慎道:“小师弟,不若由你来为这幅画题字?”
唐慎一愣:“我?”
王溱笑着说:“嗯,来吧。”
唐慎被塞了只笔到手上,他看着王溱画好的这幅墨菊图,想了想,在左上角写下一句诗。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王溱念出来,他道:“写上你的名字。”
唐慎又在诗句的左侧写下“唐景则”三个字。王溱接过他的笔,在他的名字旁边写下“王子丰”三个字,接着拿出印章,印了上去。
一幅墨菊图便这样完成了。
王溱看到唐慎还带了酒来,道:“今日你可来晚了,小师弟,我用过晚饭了,你还没用吗?”
唐慎:“我用过了。”
王溱闻言,微讶地看了唐慎一眼。
“那便把这壶酒留着,下次再喝。”
王溱没问唐慎今天来是想做什么,仿佛默认了他经常说的那句“小师弟是想我了”。王溱画完一幅墨菊图,又让唐慎研墨,他写起字来。烛光下,王子丰清朗出尘的面庞仿若谪仙,他静静地提笔写字,一笔一划间,颇有洒墨挥毫的超脱之感。
唐慎看着王溱,不由看出了神。渐渐的,他的心也静了下来。
写完一幅字,王溱道:“小师弟看我看得这般入神,是看到了什么。”
唐慎:“看到了烛光照亮的师兄。”
闻言,王溱抬起头,看着唐慎。
唐慎:“这一次,烛光将师兄照得清清楚楚,我见全了,这就是我的师兄。”
两人双目对视,王溱笑了:“我难道不一直都是你的师兄?”
唐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尚书府。
王子丰会保他。
……哪怕真的被苏温允、被赵辅看出了什么,王子丰也一定会保他!
没有任何原因,唐慎得出了这个结论,出于对王溱的信任,甚至他都没想过如果赵辅真要动他,王溱怎么从一个皇帝的手中保他下来。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倒是仿佛印证了唐慎在自作多情——想多了!
进入六月,赵辅身体好转,又恢复了早朝。六月初三,南方有地方官员进京觐见,还带来了一头雪白的鹿,引得朝堂大惊。赵辅身体刚刚好,见到这头鹿,他竟然惊喜地直接下了御座,来到白鹿跟前,抚摸它的小角。
“这……这竟然是白鹿?”
那地方官员行了一礼,语气激动:“回陛下,上个月臣治下的一个村人在林中寻到了这头鹿,自古有言,白鹿,王者明惠及下则至!臣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将神鹿送上。陛下,这是祥瑞之兆啊!”
朝堂上,群臣道:“陛下福泽苍生,天降祥瑞!”
收下白鹿后,赵辅心情大好,原本还有些苍白的气色一夜之间,就全部好了。他心情好,就开始疯狂给身边的人赏赐东西。赏赐后宫妃子不说,伺候他的太监们也得了好处。就连唐慎和另两个当差的起居舍人也得了赏赐。
散了早朝,赵辅亲自到饲养动物的院子里看这头鹿,还对唐慎道:“景则啊,你看这头鹿,它连睫毛都是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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