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天地间似乎有一道清越的剑鸣声响起。
因这些护体屏障阻隔,这声剑鸣声在圆知听来并不分明,但那道迅即如闪电一般的光却直直闯入他的视野中,在他瞳孔里越放越大。
这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剑影?
哪里来的剑影?
冲他而来的!
圆知脸上的防备才刚成型,就隐约听到了一声轻细的咔擦声,格外低,仿佛叹息一般,几乎不可闻。
紧接着,他觉得胸口一凉再一热,一股热血随之涌上喉腔,逼得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圆知后知后觉,缓缓低下了头,看见了一柄没入他胸膛的剑。
这是一柄格外粗制滥造的剑,连剑柄都是歪歪斜斜的,就像是……就像是初学炼器的人造出来的残剑似的。
这剑……怎么在他胸口里了?
好像有点疼。
圆知终于感觉到了自体内传来的凉意。他强撑着抬起头,一眼就看见自己身前那一层层完好无损的护体灵力、魔力屏障。
它们不是还好好的吗?这剑怎么就到了他身前了?
未及想明白,圆知的瞳孔开始涣散开来。
他死了。
下一刻,扎在圆知胸口的那柄残剑,忽然剧烈震颤起来。到了一个临界点,终于咔擦两声,炸裂开来。
与残剑一同炸裂的,还有圆知尚有余温的尸体。
道道灵力、魔力护体屏障在这瞬间立成了一个个圆面,像是一个个透明的玻璃球似的,将圆知爆炸的血肉拦了下来。
炸开的血水好似烟花,溅在屏障的内里,像是一朵内爆的血色喷泉,看起来不仅不血腥,反倒有种独特的美感。
杀人的美感。
一直到现在,众人才骇然地醒过神来。
圆知死了?
怎么死的?
方才出手的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面色沉沉地看着渊南族的身后。
那里,天衍造化阵高可遮天蔽日的结界之内,有一人正闲庭信步地走出来。
是个极为年轻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袍,怀里抱着一只白毛小兽,姿态格外悠闲,又雅致又从容,不像是刚杀过人的,倒像是来游山玩水似的。
某一时刻,这女子怀里的白毛小兽抬起脑袋,似乎对她说了些什么。她便停了下来,侧耳细听着,然后轻声一笑。
这一笑,让人的心神都忍不住跟着颤了颤,像是看见了遍地花开,连眨眼都不舍得。
那人一边笑着,一边回过了头,看向天衍造化阵的内里。
众人只隐约看见了一前一后两道白色的光自结界之内冲了出来,落到了那人身上。再想看仔细时,那人已经又转回了头。
这一次,她终于抬起眼来,却并没有看向众人,而是看了一圈渊南族人,而后将眼神落在沈谈和应川身上。
她又笑了起来。这一次的笑容更胜,像是染了阳光似的,明媚极了,“阿娘,阿爹。”
这是离音!
人群喧然。
这离音不好好躲在渊南境内,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机会难得啊!
沈谈和应川也有些着急。后者不动声色惯了,前者就直接得多了——
沈谈直接拉过了离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虽轻声细语,但也难掩忧心,“怎么过来了?”
离音还没答话,胖团就叉着腰站在她肩头,理直气壮道:“阿音说望渊楼的关卡她已经全部过了,觉得无聊,就出来看看。”
无聊?
这能是无聊的事吗?
沈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离音解释眼下的形势,就有点着急。
这时候,河道对岸,以慑魂族为首的那群人终于肯把离音和方才那把杀人的剑联系到一起。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他们这些人的确在众目睽睽之下,让离音这个小辈摆了一道。
丢人啊!
牵影声音嘶哑,“自古英雄出少年,看来渊南族这一代的少年果然不俗。后生可畏啊!”
她这般夸了两句,语气又一转,“如此说来,这救世之说……也许不是无的放矢。”
沈谈面色一厉,就想怼回去。
离音安抚住了沈谈,“我自己来。”
胖团笑嘻嘻地自离音肩头探出个脑袋来,看向沈谈、应川二人,道:“别担心,这里的事阿音都知道啦!她憋坏了,得先骂骂人才行。你们放心,骂人阿音没在怕的。”
离音的确憋坏了。
她站直身,正对着河道那头的众人,神色似笑非笑的,“少年英雄不敢当,但比之你牵影当年,约莫还是能胜上几分的。”
牵影便呵呵笑了两声,“哦?这话有点意思,难不成你还听过老身当年的故事不成?”
离音也笑,“这就误会大了。你又不是大排面上的人,一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术法得以传人,二没有什么脍炙人口的品德得以传唱,何至于就让我听过了?”
她脸上的笑容更盛,“有句话说三岁看老,我觉得从老看三岁也是可以的。您如今就敢这般搬弄是非、为老不尊,将自己的诉求放到别人身上、汲汲营取,贪生怕死……想必当年也是差不多的角色……这样比起来,我还是很有信心能比过你的。”
这话委实不庄重,便是牵影面色也忍不住一僵。
牵机趁机厉声喝止离音:“离音,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敢在这里逞口舌之利!大难临头尤不知道夹紧尾巴做人,岂不是找打?”
离音眼神一转,看向牵机,又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当年在古族遗迹里夸我是圣人的人啊。好极了!当年你以自己为例,让我明白了这世间多的是不知所谓的白眼狼,把别人的道义和付出当作理所当然。我算是怕了,也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所以这次我不愿意做圣人了,你是不是觉得很……怎么说呢……‘欣慰’?”
牵机一噎,“你……”
这时候,赵千默忽然出声道:“但恐怕这次,不是你想不当就不当的吧?”
离音的眼神终于放在赵千默身上。
她脸上的笑有些奇怪,“赵千默是吧?你这样子还真是让人差点认不出来。不过若是你的话,我倒还真想跟你掰扯掰扯。”
“我好似记得你当年说过的,说天下人都有负你们酬道族,是不是?”她看着赵千默,“那你可知将酬道族变成如今这个境地的,是何人?”
赵千默眼神沉沉。
离音道:“就是你们酬道族自己。你们这一族是不惧因果,可世间的因果之道从来都是环环相扣的。你不是总觉得你们酬道族离不得业障边关城,觉得这不公平吗?可这么多红尘业障,本就是你们这一族亲手造下的。你们不过自食恶果而已,犹敢要公平?”
赵千默冷冷一笑,刚想开口,离音就猜到了他要说的话。
“觉得我与你之间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离音脸上的神色转为讥诮,“那当年因你酬道族而死的渊南族人,又有多少?若是真论起来,你酬道族便是族灭,都不能偿清这份罪孽!”
“觉得我渊南族身为天道守护者却没有作为?”离音脸上的讽刺之色更浓,“若是只凭着你渊北族这一族,你以为你如今还能站在这里?你未免太看得起你们渊北族了。他人看不见的功绩就不叫功绩了?简直是笑话!”
赵千默脸上的神色格外冷酷。
离音看着他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颇有些意兴阑珊,“算了,我的确可以让你好好清醒清醒,可何必呢?你如今已经不值得我费这个心了。”
说着,她直接移开了眼神,转而看向牵影。
离音抬起了手,虚虚向下一握,写意剑出现在她手中。
剑锋上扬,直指着牵影。
牵影面色古怪,“小娃娃,你这意思是……你要挑战老身?”
无怪牵影觉得古怪,她和沈谈乃是同时期生人,与离音之间隔了十多万年的年岁,根本就不是一辈人。
如今离音想挑战牵影,岂不是要以百年的底蕴博十多万年修为?
这和找死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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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真是忙疯了,已经连轴转一整周了t_t
哎,熬过这周就能好点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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