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没人发现,第一个到达石壁的人,一直停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有种不自然的苍白。
对筑基筑阶修士而言,跨越这样长度的大裂缝,不算难事。难的是在同阶修士的围攻下,去争取那几个有限的绳子位置。前几个成功跨过裂缝的人属于开拓者,自然无人与他们竞争。但随着绳子的数目越来越少,同阶修士之间的竞争也越来越白热化。
大裂缝的这头,沿着长达数万米的裂缝线,已经爆发了许多场大大小小的纷争。说不好到底是为了争取那绳子的位置,还是为了了结私底下的仇怨。一个个斗起法来,仿佛跟对面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招招狠厉。
筑基筑阶期的修士斗法,已经不是单纯依靠拳头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在修士的手里,杀伤力更加惊人。一点灵力点亮锋刃,透亮的天光里,那点锋刃仿佛带着嗜血的弧度,一招一式都是致命点。人命在这里,似乎成了最能挥霍的东西。
最倒霉的还是那些只顾着卯足劲儿往前冲的修士,一旦不小心被卷入他人的斗场里,刀剑无眼,被人顺势劈了砍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这种被误伤的事情发生了几次之后,修士们已经自发按照修为分了层次。靠前打得难分难解的,是筑阶境;中间想要划下道来比划比划的,是筑基境;最后面那群挥着拳头打架的纳气境,反倒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所谓象牙塔里的那点鸡飞狗跳。
第一个死亡事件来得比想象中要快。
有个修士倒在了另一人的剑下,并且再也没能起来。地上的血水慢慢淌着,很快就聚起成一小团,又顺着高低错落的地面氤氲开来,仿佛一朵妖娆的红花。
身后的人群集体静了一静。
胜利的那人也满身伤痕,他勉强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脊背挺得直直的,双眸里还带着点冷厉的漠然,漫不经心地扫过周围的人群。
周围的人被他这目光一扫,有些人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目光,有些人则目光闪烁地盯着他挂了彩的伤处。
他微微扬起下巴,拿起剑,剑锋指着明显想趁火打劫之人,眼神冷漠桀骜,骄傲得一如他手中的剑,“何人想赐教?”
声音嘶哑,但并不难听。
余有为叹了口气。
离音和剩下两人都转头看他。
“这人,我认得!他名叫林雍,葛洲丹枫城人士。二十年前,丹枫城林家卷入一场利益纠纷里,林家被灭族,他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我阿爹路过,顺手救了他。彼时他浑身筋脉已断,宛如废人,若是坚持走道修一途,不是不行,但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大量资源去修复筋脉。身负血海深仇之人,自然是一分一秒也不想耽搁的。所以他改修了剑道,不过十八年,如今他已是筑基境。他剑下的那个亡人,应当是他仇人之子,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人,应当在筑阶期。越境杀人,虽然挂了彩,但还能站着……林雍若是没被仇敌按死在未长成阶段,往后成就,当不可限量。”
小胖姑娘颜卿思考了半天,接了一句,“余哥,你都能给人断前程了?”
余有为翻了个白眼,“这话是我阿爹说的!小时候我还跟林雍玩过几年,后来他就不辞而别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再见……”
“上去打个招呼呀?”
“不了!”
“怕是羞羞了吧?人家废脉重修剑道,如今都已经筑基了,你这余家三少还依然混荡在纳气境!”
“……闭嘴吧你……”
离音没参与小伙伴的斗嘴,她整个人的精力在这一瞬间高度集中,眼里只剩下那个桀骜的身影。
笔直的身形,整个人如开了刃的剑一般,锋芒毕露,带着不屈不饶一往无前的锐意。即便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敌人,他却仿佛不在意一般,将生死置之度外。看着他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有个人正站在瀑布前,以一己之力对抗滔滔水势,那样不自量力,又那样让人——热血沸腾。
强者!
离音只觉得心头一动。
林雍。她记住这个名字了!
半空中,余司长的声音悠悠响起,“年轻的修士们!欢迎来到,真实的修真世界!快意恩仇怒马江湖?有的!但是,也请你们随时做好准备!修行就如逆水行舟,若是没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也许有朝一日,你们会是别人快意恩仇下的牺牲品……”
众人都有点愣神,原本对林雍有点想法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退去了。
林雍握着手中的剑,隔着人群往半空中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纵身一跃,往石壁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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