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坦荡惯了,想清楚这些后,没在心里暗自猜忌,也没有任由它横在那里成为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而是去找了应怀州,问他要个解释。
再然后,和萧玉就知道了一段应怀州从来没说过的故事。
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一个冬天,霍山上初雪刚过,山间澄澈宁静。
和萧玉很喜欢雪,看到心里欢喜的不得了,想去霍水湖上堆雪人。
小崽崽晃着尾巴,踏着雪一路往霍水湖走,到了湖边最先看到的不是想象之中无暇的白雪,而是斑驳的血迹,和一条蜷在冰面上的龙。
通体玄色的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分外显眼。
这条龙就是应怀州,他受煞意反噬,昏迷在了这里。
和萧玉生来是瑞兽,狐狸们也把他教得很好,善良治愈,平时在山里看到一只受轻伤的小动物都要帮它一下,更别说这条生命危在旦夕的龙。
应怀州一身煞意,和萧玉怕吓到狐狸们,没把应怀州带回家,而是带他去了自己的秘密空间——
一个只有和萧玉知道的山洞,小崽崽闹情绪离家出走的时候经常在那里过夜。
和萧玉那时候还没成年,修为不够,用上所有灵力才治好应怀州,躺在他身边沉沉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时,入目一双璀璨的流金竖瞳。
应怀州醒了。
和萧玉的秘密空间从此成了应龙暂时的家,他在这里住下,和萧玉经常去看他,每次去都能在角落看到一束颜色温柔的花,应怀州还没从煞意反噬里缓过来,无法出声,这是他给和萧玉沉默的温柔。
一龙一崽日渐熟悉,和萧玉找他的频率也渐渐从一天一两次成了一天十几次,两只妖怪一起在山巅看日出和日落,一起到山里堆雪人,一起度过了一段快乐温暖的时光。
这样差不多过了三个月,一天清晨,和萧玉照常用尾巴卷着小花去找应怀州,到了看到山洞空空如也,他想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和萧玉很难过也很不舍,想去找应怀州,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他对这位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三个多月的朋友好像一无所知。
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家在哪里,甚至因为修为压制,他连对方的物种是什么都不知道。
和萧玉只能等。
应怀州刚走的时候,小崽崽一天会去他们的秘密空间里看十几次,期待应怀州只是短暂离开了一小下,还会回来。
但应怀州再没回来过,渐渐的,和萧玉去秘密空间的次数开始减少,从一天十几次减成七八次,五六次,两三次……直到一次也没有。
他不知道的是,应怀州其实没走,只是躲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和萧玉,可这种喜欢来的不是时候。
应龙生来带煞,虽然不在凶兽的行列里,但说是凶兽也不为过,骨子里本来就偏执,再加上被煞意反噬,随着爱意而来的还有一些阴暗不堪的欲望,应怀州怕自己控制不住伤害到萧玉,这才选择了离开。
他在和萧玉看不到的角落里,陪着这只小崽崽一天天长大。
这样过了几年,应怀州感觉身上的煞意和心里那种不堪的欲望淡去很多,想去找和萧玉,却听到了他和山里精怪的谈话。
“洲洲,你有没有见过龙?”
“龙?见过的,我以前认识过一条龙,把他当成最好最喜欢的朋友,他却不是这样,后来不辞而别,很讨厌。”小崽崽抱着自己的尾巴,话说得有些委屈,“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讨厌,再也不想见到他。
这些话太锋利,让应怀州瞬间失去和他相见的勇气,重新把自己隐进了黑暗的角落里。
之后一过三百年,和萧玉的家人离世,原本活泼可爱的腓腓崽崽把自己关在家里,一点一点沉郁了下去。
应怀州看着心疼,想带这只崽崽回家,但和萧玉哪里会随便和别人离开。
他得找到一个和萧玉无法拒绝的理由。
琢磨几日后,应怀州拿着那份假订婚书,敲开了和萧玉的门。
再后面的事,和萧玉也就知道了。
听应怀州说完这些,和萧玉有点惊讶,没想到应怀州就是他以前认识的那条龙。
很可以。
随意点的话也能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和萧玉觉得这样挺好的,没怪应怀州,应怀州心里却有了魔障。
他太在意和萧玉了,一直担心谎言戳穿后他会离开,如今害怕的事成真,即便和萧玉说了不会怪他也不会走,应怀州还是患得患失,他的性格越来越偏执,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眼看不到和萧玉就要发疯,和萧玉怎么安抚都没用。
当爱只剩下偏执那一面的时候,爱就成了折磨,会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这样过了几个月,成婚时间到了,在大婚的前一天,透过应怀州猩红的眼睛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惶恐和浓烈的占有欲时,和萧玉终于意识到,他和应怀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两个人都需要独立的时间和空间冷静。
和萧玉做事从不犹豫,很快把想法付诸实际,于是在隔天,也就是两个人大婚的当天离开凶犁山,更名换身份在外面东躲西藏,直到前几天被应怀州找到。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和萧玉扯着抱枕的小揪揪,最后感慨道,“怎么说呢?我逃,他追,我们都插翅难飞。”
路濯本来也挺感慨的,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从哪里学来的玛丽苏台词?
路濯眉眼弯弯,但还是有点担心,问和萧玉:“那应先生现在……好了吗?”
以前的和萧玉活泼治愈,现在的和萧玉沉郁压抑,不用想也是在离开应怀州之后才成了这样。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