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端坐在大厅中,气氛尴尬一如往日,只是少了程钧和德郢的身形。
无罪还是悠闲地坐在桌旁,慢慢的品着茶,好像一杯拳头大小的茶杯里面装的是永远喝不完的海水。满殿当中,除了他和蒙面的姚圣通,所有人都神色僵硬,没有一个说话。木如意心中疑问最多,譬如:这气场大,面子更大的青衣人是什么来头?譬如,他怎么笃定玄道要来,却还如此悠闲?再譬如:为什么这种紧要关头,为什么所有人不去想办法,却要留在厅上,等着一个初次相识的老僧去修建阵法?
那老僧神津又是什么来头,他行么?
然而这个决定是这青衣人下的,谁都不敢有丝毫异议,甚至连问一声都不敢。唯一有资格和他说一句话的,除了焦元成,大概就是只剩下那位黑衣蒙面的姚圣通了吧。
木如意的目光往姚圣通斜去,略有期待之意,心道:你也有些意外吧?为什么不起身问一问?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姚圣通突然站起身来,众人一起看向她,就见她缓缓地转过身,然后自顾自地离开了。
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甚至连多问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行动的结果,是大厅中又少了一个人,仅此而已。
木如意暗自气恼,低下头,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时辰该到了吧。
轰!
木如意一个念头刚闪过,整个水府都震动了起来。那是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的晃动,一瞬间灯火熄灭,只听见杯盘碗盏哗啦啦的落地声和惊涛漩涡拍击墙壁的轰轰声。
不同于昨日转瞬即逝的晃动,这一次的晃动剧烈而持久。好像是有人要把水府连根拔起,抓着水府墙壁左右震荡,弄松他的根基一般。众人心中都有一个感觉——下一刻,整个水府就会被揪出水面!
同时,周围的元气不停地波动,众人感觉得到,头顶有一股强大的元气正在汇集。
头上有人!不止一个!
就听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人声,大小妖怪、星海宫娥奔走声,惊叫声响成一片。这些小妖宫娥也算训练有素,但修为毕竟有限,这样的大乱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而且——众人还有一个感觉——他们在外面也许看到了自己在里面看不到的东西。
无罪微笑道:“玄道来了,就在外面。你们谁想去看看他?”
谁想去?
谁去谁傻x。
焦元成本以为这位如此稳如泰山,乃是胸有成竹,必有奇谋退敌,却没想到他毫无表示。水府摇动的越来越厉害,他和本府心血相连,知道极限在哪里,知道若不出去迎敌,坍塌就在眼前,已经容不得犹豫,脸色变换,从袖中飞出两面小旗,道:“小的们!”
外面有人喝道:“在。”声音洪亮,听得出有几百个声音一起作答,只是却有些不整齐。
焦元成道:“小的们,给我列阵,蛟龙出海阵,守卫洞府!紫涴撤下宫娥,六郎跟我出去。”说着就要出去,无罪却道:“且慢。”
焦元成道:“怎么?”以为他要出手,心中暗喜。
无罪道:“你把顶棚打开,我们在下面看看战局怎么样?”
焦元成骂道:“看你大爷。”手一晃,头上两只金角突出额头,登时妖气大炽,提着两面令旗飞出水府,龙六郎跟在后面,嗷嗷喊叫助威。
无罪见他离去,伸手轻轻一划,一道蓝光飞出,笼罩了整个穹顶。登时变成透明之色,将外面的情形分毫毕现的显示出来。
众人虽知是镜花水月之术,但像他这样信手拈来便造出如此庞大的水幕,实在难得。
然而众人并没有来得及赞叹他的神通,就被眼前的情形镇住了。
就见藏在万丈深潭下的水府顶上,竟一点水也没有。
从水月镜花之术外面能看见蓝天,或者说——白天。
天是白的,日照江湖白。因为阳光是白的,所以一切都是白的。
白色的天空上,一轮灿烂的白日当空照耀,刺目的阳光笼罩着大地,即使只用看的,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酷热和焦灼。
无罪道:“这是玄道的焚天烈日,他以天象入道——感应天时,日月风雨云霞都可入道,本来是好道,可惜他修的太杂太博,不肯放弃烈日的酷烈,却还想着雨露的滋润,更想抓住云霞的飘渺,如此样样皆贪,最终却找不到方向。不过这个神通威力不小。你们看他手段也毒,竟用阳光把潭水烤的干了大半。焦元成要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