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砂躺在小皇帝的床上,心安理得的睡了个十足,刚醒来没多久冯科便到了。也难为他一个九五之尊,对着辰砂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的一溜安抚,问清原委之后直接拍案而起,直命中书舍人起草诏令,急诏白靖荣回京丁忧。
在冯科眼中,辰砂强撑病体,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为由劝谏冯科,却被他驳回,反而担心是不是他看上了白靖荣生的英武,故而舍不得他回京受苦。辰砂劝的苦口婆心,此时正值用人之际,应当起复才是,怎可召他回京?
可惜冯科心中长草,辰砂劝的越是用心,他便越是疑神疑鬼,连下三道急诏金牌,气哼哼的想着,便是回来也必不叫他好过,却没瞧见辰砂眼中闪过的算计。
入夜,洛水河畔。
白靖荣与军中部将商议至深夜,几个月来大战小战无数,他与苏家兄弟自然也是对战过几场,想不到当年那小小的少年已是长成,且用兵颇为诡狡。王师只于前期占了些便宜,而后就是越发吃紧了。国库空虚,辎重不齐之事他们早就知晓,本想着雷霆一动尽快打完也就是了,哪知这些乱军如此难缠。粮草本应三日一送,现已拖为五日,长此以往,哪怕不输在乱军手里,也要死于哗变之中。
他这厢劳心劳力的刚刚睡下,就被人叫了起来,见到的竟是让他回京丁忧的诏令,一时间心痛难忍。他们父子虽说有些龃龉,但到底还是亲生血脉,又能有什么隔夜仇?诏令上书双孝加身,家中究竟遭了何等祸事?为何连母亲一个后宅妇人都未能幸免?白靖荣再也没了初上战场时的意气风发,甚至不肯等到次日天明,连夜点了三百亲兵护送他回京。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他们中了敌军埋伏,身边亲卫大多死在箭雨之下,敌方人多势众,呈合围之势将他们圈在其中,最后一名玄衣小将把他挑落马下,长枪直抵咽喉,冷着脸问道:“白靖荣,你可认得我?”
白靖荣被俘,最为欣喜的不是各方军中首领,也不是朝中心思各异的君臣,而是亲手将他捆回水寨的成良。等了这些年,终是可以为哥哥报仇雪恨了!
他用绳子系了白靖荣的手腕,骑马拉拽着他回了水寨,押入牢中之时,向来养尊处优的附马大人满身血污,伤口滚满尘石砂砾,一双脚也被磨的血丝肉浆,几可见骨。
只是没想到白靖荣倒是个硬气的,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仍是一声不吭,咬牙忍着。成良放话要杀了他为兄报仇,却换来白靖荣一声嗤笑,“你是哪个?”
勃然大怒之下,对他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待到气撒的差不多了,成良转身欲走,这时尚且不能杀他,这人是副将,要杀也要放到军中,当着众多将士的面一刀斩了,正好振奋军心。他等了好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上几日,朗君与先生回返之际,正是这狗贼以命相抵之时。
“我家表妹呢?”白靖荣瘫坐在地,两手高举过头被铁链锁在墙上,没事人一般笑着引成良发怒,“我那小表妹不是被苏泽接回来了么?你去将她请了来,我要见她。”
抬起的脚又落回原地,成良慢慢转身,想到当初一夜欢好,语气阴寒的问道:“你要见她做甚?”
“哦?”
白靖荣饶有兴味的来回打量成良,笑道:“自然是想她了,表妹当初为了见我不惜自伤胸乳,我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