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筝看着他整理她的冰箱,大概是嫌弃里面空荡荡,两条剑眉逐渐拧到一块儿。
她忽然觉得他好可爱,心里的气平息了,渐渐柔软。
不知道是身边所有人都在说他好话,替他劝和,还是生病时的人都会变得软弱又多愁善感,她那种‘不想再来一次要分别的恋爱’的颓丧和畏难情绪转淡,想拥抱他的心开始占上风。
她将手机丢在一边,缓慢滑进被窝,闭上眼,想用自己发烧后浑浑噩噩又疼痛的大脑思考出一些有价值的内容。
结果越躺越迷糊。
隐约间察觉有冰凉的手指按压她额头,帮她掖被子,替她关灯。
可疲惫与困倦让她没办法给出一点反应,忽忽悠悠间便陷入黑沉,一夜无梦,居然睡的很香甜。
……
第二天早上,陶筝有清粥和小菜吃。
有人扶着她去洗脸,有人给她套棉衣,有人帮她布好饭菜和粥,有人为她量体温,有人将她需要吃的药片数好摆在面纸上,并递上温度适中的白开水……
这个‘有人’,是李沐阳。
昨晚,他好像睡在沙发上,小型双人沙发对于他的大长腿来说完全施展不开,他肯定是蜷缩着的,没有被子没有枕头,一定睡的不舒服。
但他面色却比昨天刚见面时好,眼神也恢复了些灵动神采。
只是在她悄悄观察他时,他还是木着脸,眉眼唇都肃穆。
像在当升旗手参加升旗仪式。
他就这样不吭不响的又照顾了她一整天,给她吃给她喝,守着她睡觉。
陶筝也并不说话,并不是闹脾气,只是身体虚弱,大脑昏沉不好用,她不太能组织好语言,怕会胡说八道。
干脆也沉默。
两个人就这样呆了一整天,陶筝吃了睡,睡了吃,只晚上趁他去洗澡,她悄悄给戴乐乐报了个平安。
待他洗好,她又继续装睡。
又是一夜相安无事,李沐阳睡在客厅,陶筝在卧室里却有些睡不着。
她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病来的虽猛烈,但到底年轻力壮,如今身上不疼,烧也退了。
裹着被子又躺了一会儿,她起床翻箱倒柜找被子和备用枕头,套好被罩和枕套,她悄悄走到客厅。
见青年果然委委屈屈的侧身蜷缩在沙发上,身体只披盖了他自己的羽绒服。
轻手轻脚拎起羽绒服,他不自觉缩了下身体,陶筝忙小心翼翼把准备好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枕头实在没办法往他脑袋下塞,她纠结了一会,干脆将之放在他后脑勺和沙发靠背之间,想着他半夜睡的不舒服,会自己找到枕头的。
又立着看了他会儿,她把羽绒服挂在衣架上,蹑手蹑脚转回卧室,这才觉得心中安稳了些。
手机上订好了回西安过年的机票,她叹一口气收起手机,望着卧室通往客厅的门,开始走神。
而在客厅里,陶筝一离开,李沐阳就将枕头拽到头下枕好,裹紧被子,又忍不住轻嗅,隐约似乎有属于她的味道在上面。
或许只是洗衣液而已。
但真香甜。
他终于扯起唇,在黑暗的保护下,肆无忌惮的展露笑容。
第63章勇决
再醒来,陶筝一睁眼就知道自己好多了。
头脑清醒,精神回来了。
今天早饭吃包子,李沐阳大老远买回来的。
吃饭时,陶筝时不时抬头看他,往常在她面前那么活跃的人,这几天闷闷的不吭气,让她忍不住生出些许歉疚。
“我傍晚的飞机回西安,你过年也留在上海吗?”她轻声开口,虽还有点虚弱,但也有力气多了。
“我开车送你。”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自作主张的规划。
闹脾气时,他好像变得不那么乖了。
这些日子一直是他为她安排一切,是带着火气要造反吗?
几次启唇想说什么,瞧见他眉眼端正,等凡小妖精都近不得身的样子,她就又忍住了。
直到李沐阳开着她的车将她送到机场,他拎着她的行李默默看着她进安检,两人都没怎么开口。
这种怪怪的气氛持续到陶筝穿过安检口才彻底终结,李沐阳吐一口气,肩膀垮下,有些迷茫的转身。
他一直没订机票,就是想把她照顾好了再说。如今把她送走了,才拐去售票柜台,买了回成都的下一班机票。
坐上飞机的前一刻开始,李沐阳还觉得自己特别厉害,跟陶筝相处时,他一直咬牙忍着,控制住了自己乱飞的情绪。没做更多丢脸的事,也没有把事情搞砸,使陶筝更讨厌他。
可坐上飞机开始,他的感觉就不对味了。
然后的每一天,他都后悔,恨不得杀了那时的自己。
年也没过好,懊恼吞噬了他。
他那么小心翼翼的珍惜跟她相处的时间,一分当一年过,细细的品味,仔细的感受,反复的回味。
可她就算感冒再严重,也不过一周,这点时间难道够他回忆一辈子吗?
他为什么没有多做些什么,既然已经这样了,干脆豁出去再深谈一次。
窗户纸都挑破了,他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的贪恋短暂的虚假的安宁?
哪怕吻她呢!
哪怕是趁她病重沉睡时偷吻她呢!
至少他和她拥有过一个吻。
可他什么都没做!
陶筝不会再生一次病了,戴乐乐也不会再有找人去陶筝身边的机会给到他了。
他失去了唯一幸福的机会。
他失去了!失去了!
这就是他的整个春节。
强颜欢笑。
和急迫的想回上海,回到与她同日月的城市。
年后,他早早就带着母亲包好的泡椒鸡爪、冷吃兔、冷吃牛肉、牦牛肉干等川味,卷铺盖赶回上海。
煎熬给了他勇气,让他从戴乐乐那问出陶筝的航班。
提前一个小时,他就到了接机口,急迫的等待。
他傻傻的捧着鲜花,像个土鳖笨蛋。
抱一会儿觉得谁都在看他,戴着口罩也觉得自己的傻气无所遁形,干脆将鲜花丢到垃圾桶上。
但走两步又觉得空着手,干巴巴的毫无诚意,只得又回去将鲜花抱回来。
他尝试了好几种手捧鲜花的高度,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观察哪一种稍微显得不那么傻。
因为反复调整自己,显得坐立难安。
一个小时的等待本应该很漫长,可当人群开始出站时,他还是觉得太快了,他好像还没准备好。
陆续走出来的男女老少们,脸上多带着旅途的劳累,只有被期待着的、有亲朋来接站的人,才会露出兴奋与喜悦。
李沐阳一眼就看到了陶筝,她居然也同时对上了他的眼睛。
陶筝病早好了,因为是离婚后的第一个新年,父母格外关照她的心情,年夜饭都更考虑她的口味,在家呆了不过几天,气色都好了很多,脸甚至开始有发圆的趋势。
看到李沐阳的瞬间,她有些怔,但又觉查出些雀跃。
两个人分分合合闹闹腾腾这么长时间,陶筝情绪上跌宕起伏,不知不觉间居然也开始学会思念他了。
除夕前,她甚至考虑过要不要给他发微信送新年祝福。
但想到自己曾拒绝过他,不好又去撩人家,这才忍了下来。
远离原本的人际环境,远离上海的纷纷扰扰,她窝在家里的几天想了许多事,心境大有不同。
返沪的飞机上,她看着窗外云层时,心里是想要见到他的。
希望有自然的环境,让她再与他相遇,她会主动跟他好好说说话。认真谢谢他的救命之恩也好,谢谢他从相识起的所有温柔也好,谢谢他真诚的情感也好……她会想办法,拉近些他们的关系。
她可能还有些忐忑,害怕再次踏上令她深陷泥沼的感情,想保护自己的脆弱,但她也有所期待。
对他有了向往,有了欲望。
握着拖箱把手,她站在原地与他对视了几秒,才忽然笑了。
她歪着头,拾回了曾经的亲切。
两个人像闹了场大别扭的好友,之间冒出了许多心照不宣的释然与羞赧。
她再次踏步,绕到他面前。
李沐阳自然而然的接过拖箱,然后才窘然将鲜花递给她。
陶筝接过来嗅了嗅,花束中各种颜色千娇百媚,期间一朵红玫瑰格外惹眼。以前最讨厌红玫瑰,总嫌弃它。可现在,花捧中看到这红色,居然勾起几分喜气洋洋的好情绪。
艳俗,又纯粹的花。
“剧组什么时候开工啊?”陶筝抱着花,转头问他。
她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两个人没有爆发过绝交危机,仿佛她没有因为讨厌他而躲他过。
“晚上就要赶去剧组了,在浦东张江高科。”他说道。
“几点啊?”陶筝挑眉。
“15点开拍。”
陶筝看了下表,都已经快13点了,虹桥机场到浦东要跨越一整个上海,而且他还要提前去化妆呢。